杜畿反而一笑,本是平和的笑容,在风雨的衬托下却显出了几分冷意。

“我从未想过要杀尽,君死之后,家人当得以赦免,”他眼中似有怜悯,又似冰冷,“汝之余党,愿降者皆可得赦,复其居业,为我所用。”

卫固望着满天风雨,大笑出声。

火光冲天,业火席卷着风雨洗礼过这座城,焚去一切污秽,余下的将是下一任主人想要的模样。

——————————————————

雷鸣如鼓,荀晏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血腥与粘稠似乎仍旧萦绕在身侧,耳

边皆是那些他素未相识之人的悲嚎。

从军多年,他竟不知自己还残留有这般软弱的心思。

心跳如擂,他虚喘着揪住胸口喘息,缓过这一阵心悸与眩晕。

[没有人会习惯这些,大家只是在麻木而已。]

清之说道。

他撑起身子,靠在一旁的案几边上,闭上眼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

[麻木很可怕,]他回道,[麻木会使人迷失,他们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

战争初期人们会铭记着礼教与人性,而到了后期他们会一步步为了现实与生存妥协,直至礼教丧失,人不再是人。

天尚未破晓,帐外已有人声。

这几日风雨不断,即使亲从再尽心,帐中仍旧是阴冷潮湿,但将就着睡几晚也不算什么事,以前更艰难的也不是没有。

荀晏起身换上了衣服,再到人前时已然又是往常一般的模样,苍白、瘦削、些许懒散下又是不容拒绝的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