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历代掌教真人都是深谙中庸之道，善利天时地利为门派谋福之辈，那人这等惊才绝艳，口舌刻毒之辈，本该是琼华中人。偏人家不仅是天墉城长老，还独创出“乱剑诀”，如此人物风流却又舌利如刀，当日之言言出刺心如刀剑:

“琼华再如何不堪，于他云天青与夙玉却是有教授之恩义，背弃师门盗剑而去，累玄霄受炎阳之苦，就是这二人之义么？既有心归于门派却又让生而不教养任那云星河对玄霄口出狂言，称兄道弟，人伦辈份乱了个够，这又是何道理？慕容紫英，你在旁听着怎地听得下去？怎么没刮那野人几个耳刮子！

玄女施天火，说是因为琼华杀戮妖界而降下，却也焚烧殃及无辜苍生凡人，那就不是杀戮，不是祸害苍生么？她乃琼华所奉之传道师，琼华传承便始于她，琼华欲图以妖界之灵力让琼华举派成仙已闹了数代，她玄女会不知么，为何昔日不阻止？

无非因她人间血脉云天青先前能得好处，后来却占不上便宜罢了！至于你说云星河那野人，琼华纵能举派成仙，那野人也过不得仙障登不上天界。虽自古便有鸡犬升天之论，那鸡犬也该是自有机缘的，就那满口‘今生人，来生妖’谬论的野货，你以为他有什么机缘？

妖与人共安？慕容紫英，你脑子进水了吧！人之于妖而弱，自是畏之怕之如弱兔怕恶虎，虎兔可共栏？纵那虎你驯化多时，一但食不裹腹时也会食兔，这是天性！人与妖同？人纵为恶，不掌权柄之下也不过一乡一村，妖之为恶，纵再弱之妖也可扫平一城一国，如何相同？”

紫胤真人痴立着，那人是天墉城上代执剑长老凌玄真人，他是因助紫胤真人北地除魔时身故的。当时的慕容紫英心肠太软，那妖说得情真意切，只是想与夫君相守一生，他一时踌躇不决，却不想那妖暴起偷袭于他，于此危难时凌玄真人以相相护住了他，自己却……，对不起，我居然忘了你！也忘了，自己为何来此天墉城代你为执剑长老。

紫胤真人还不及落下泪来，就惊见陵端与陵越及百里屠苏的恩怨纠葛的内幕，他纵是剑仙也承不住，一下坐在地上。紫胤真人对百里屠苏好，一则乃因他是韩菱纱的血脉，二则乃为陵越对这师弟好。比之陵越这自家养大的弟子，百里屠苏实在不够看。否则他也不会在每次陵越伤着后才出现，比之陵越，这百里屠苏实在不够看。他护百里屠苏也不过是看故人情和怜陵越爱弟之心。

可现下却让他知道，陵越心爱的弟弟是陵端，这百里屠苏就是个无耻龌龊之辈，不仅伤及陵越还欺辱他，更令陵越屡屡伤身伤心。看着陵越在接掌天墉城掌教后回复旧忆。在陵端房中枯坐，抱着陵端遗下衣裳泣不成声，日日空待山门前，夜夜独坐在卷云台桃花树下。辞去掌教位后，于后山竹林遍栽桃木于竹间，桃红映青竹，那是昔日陵端用以喻自己和陵越的。

陵端爱桃花，爱吃桃，陵越便遍寻天下桃种植下，花开不谢，结实累累，却等不来那爱花吃桃的人。而陵越终在为陵端绘下一幅又一幅画像也等不来爱弟后，于一日微雨清晨焚尽画像溘然长逝，唯留一声低叹:

“端儿~！”

紫胤真人此时如被雷劈，他从来到天墉城就没太留意过什么，除与涵素真人还算交好，对陵越仔细关爱。别说旁人，连曾收之为徒有些许爱惜之心的百里屠苏也不是特别注意。可方才，因惊太过，他看得仔细而明白，记忆中的凌玄真人，若前生陵端年岁再大些，眼尾再上挑些，那是一模一样，而今生的陵端就是个缩小的凌玄真人，特别是那上挑的眼尾与那冷淡性子及喜斜睨看人的样子。

紫胤真人这次真是被雷得不轻，他忽地明白，这是要讨债的节奏是吧？！旧欠未清，前生又废了他法力，间接令陵端于东海不得不以身祭阵，纵自家与涵素回溯时光，可还是欠下了。一想到凌玄的毒舌，紫胤真人头皮发麻，连背脊骨都是又麻又凉。凌玄毒舌，陵端小气，这二合一还罢了，外加百世之忆，紫胤真人觉得，日后自己的日子，只怕会，很是精彩！

第二十二章

如他所想，紫胤真人才转身就对上陵端那与凌玄真人一模一样的狐狸笑脸，假假的让人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咬他一口。而紫胤真人却没心思去想咬不咬他的事，这是，债主啊！陵端叼着根狗尾草笑得两眼眯眯贼兮兮:

“我说慕容，小紫英！若说爷上辈子吸妖灵是错，你收个害人的怪物又算怎么？我顶多烧几只精妖，还没烧着。师兄却不光伤了好几次，还几乎赔掉性命，更曾受那怪物欺辱。就连肇临之死也与那只有关，小紫英，比起我，咱们谁更自私护内不讲道理？别说废我法力是因我杀生，你自己清楚，实则乃因我处处针对百里屠苏那怪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