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还是不能完全喝透,但好歹咽下去一些。等陈竹白将整碗鱼汤喂完,自己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可是秦逸的脸色倒是缓了过来,吸气时也没有那么费劲儿。
不一会儿还能自己动动小手小脚,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眨巴着,看着陈竹白一直笑。
“好了,救回来了。”陈竹白将秦逸给了秦翎,“但邪病不会那么容易清除,往后每日我都会喂他喝一碗鱼汤,直到喝够七七四十九天。但这也是因祸得福,等到他完全病愈,世间任何邪病都与他再无瓜葛,都无法侵入他的身体。”
“多谢,大恩无以回报。”秦翎起身对着陈竹白行大礼,陈竹白倒是摆了摆手,很云淡风轻地说:“不用这样,我向来做事只凭心境,我和小逸的亲生娘亲有一面之缘,她在奄奄一息之前谢过我,我就会看顾她的孩子长大。再说,如今我师弟是他外头叫着的‘娘亲’,等这孩子长大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里外算来都是我的事。不过这会儿我累了,大家早点歇歇。”
时候已经不早,院子里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虽然每个人都累但每个人都睡不着。小翠干脆带着元墨和丫鬟姐姐们看着鱼汤,大家分好了时辰来熬,万万不能让鱼汤在四十九天之前熬干。
钟言这一晚上也累,而且并没有陪着秦
翎和秦逸l道点心去,晚上别让它饿着。”
钟言心想它可回来了,那么朱禹受伤那晚的事情就能说得清楚了。
“它受了很严重的伤,养了好久才敢出来,哭着说好久没吃白糖糕。昨晚我就想给它找点吃,可惜我不会做饭,只给它撒了一把白糖解解馋。不过它认出锅里炖着的鱼汤是什么,说那晚就是那条鱼作怪,从井口钻了出来。当时它正在香案上吃东西,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但觉着不是仙家,于是扭打起来。它和那鱼都受了伤……不过……”
童花顿了顿,“它还说了两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钟言问。
“我问它是如何来的,它不说,只说是送药来。还有便是白仙说那晚和鱼打斗纠缠的,不止它一个,还有别人。”童花转了转脑筋,“小的想,莫非是四小姐?”
“你怎么猜的?”巧了,钟言也猜到这里。
童花再近些:“不完全是我猜出来,白仙说它觉出这院里有一只很厉害的仙家,但是找不出究竟在哪里。它还说,在四小姐身上察觉到仙家的气味。您不是疑心四小姐的伤势吗?有没有可能咱们都猜错了,四小姐那晚受伤不是要害少爷,她是来救人的!”
钟言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四小姐看似柔弱,可若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在秦家平平安安到如今?她和少爷要好,说不定早就发觉了朱禹的事,那晚特来救人。或许四小姐没有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呢,白仙可告诉我了,帮忙那人甚是了得,如果没有那位的相助,以它短短的道行还真打不过鱼。”童花一股儿脑说了。
这倒是让钟言耳目一新,或许他们真的想歪了,秦瑶受伤确实和横公鱼有关,但她不是罪魁祸首,而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的丫头又来了。”小翠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又来了?这回送点儿什么?”钟言笑着从她手里接过,只见是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对儿晶莹剔透的玉梳,还有一个她自己绣的香囊。
“她可真是手巧,三天两头送东西,真怕她改天把柳家给的陪嫁都送来,柳家人要是都知道了还不得恨死我?”钟言笑着拎起香囊,“代我向她道谢,说下午我做了点心就送过去。”
这日子凉爽,正适合睡觉,等陈竹白醒来已经临近中午。钟言先把童花所说之事和他说了,两人密谋似的:“师兄,我总觉着咱们离背后的真相越来越近。”
“我也同感。”陈竹白将人参补气丸当糖豆来吃,“眼前所有的乱局看起无头无脑,实则都在一条线上,只需要解开一个便能解开一串,现在就得留心看看哪一个能解开。”
“秦瑶的事我倒是没想到,她的抓痕无故出现又无故消失就说明不对,此事重大。还有,有几l个地方我至今没有想通,按理说,帮秦翎娘亲作乱的三源鬼就在附近,可为何那次之后就没有动静了,好似和秦翎再无恩怨。以及小妹院里那位被融肉雪融了的嬷嬷,到底是谁救走的,还有何清涟夜里找骑射师傅是怎么了。是谁在秦逸出
生那日要借走秦翎的大运,还有秦守业究竟是坐山观虎斗还是一概不知……这几l个问题若是解开,秦家真要被咱们弄个底朝天了。”
陈竹白闭着眼,点头说道:“朱禹背后……会不会真和隐游寺有关?”
“我实在想不到谁能请得动横公鱼了,但清慧一定可以。他还养着水鬼,谁知道要干什么。”钟言说。
“那咱们今年韬光养晦,明年等我身子养好,陪你上山。”陈竹白始终不放心他一个人对付隐游寺,“今晚咱们先去看看秦瑶,只要那小丫头不是对咱们不利,暂时就不动她。”
终于到了晚上,钟言又一次要出门了。每每晚间行走都是秦翎亲自给他预备衣裳,恨不得亲手给他穿上。这份情让陈竹白感动,起初他还担心师弟的这段姻缘是所嫁非人,如今看来自己是多想了。
秦翎还是坐在窗前等着,等到无聊便翻出小言练字的字帖来看。当他冬日入睡时小言用自己的字来排解寂寞,这会儿轮到他了,只是不知道今夕是何时。
字写得是越来越好,快要赶上自己了。秦翎忍不住将那些字一一摸过。忽然他从屉子的最下面翻出一张泛黄的休书来,上头是自己在气急之下写的字,还给他画了一只小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