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人都看到了他,看着秦家大少爷的妻子发了疯往外跑,但是无人敢拦。半边血红的纸鹤在天上变换方向,时而换一下,时而停一下,钟言抬头仰视,牢牢地跟着它往城外去。很快他们就出了城,一离开喧闹的街市外头安静了许多,钟言甚至都能听到纸鹤煽动翅膀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师兄怎么了?他去了哪里?
钟言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跟随纸鹤往东奔跑,他还在想张炳瑞到底怎么了,死在了什么地方,自己要去哪里给他收尸……跑了一个时辰,钟言还没觉出疲倦可纸鹤仿佛不行了,不知是法术支撑不住还是怎么样,它慢慢地落了下
来。
钟言伸手去接,
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
法术就在他双手触碰的刹那消失殆尽,
能飞的纸鹤立马变成了一只普通的折纸小玩意儿l。钟言几次三番将它往上送,试图让它重新飞起来,可每一回都是徒劳。
“怎么回事……”钟言从未见过师兄的纸鹤变成废纸,就像有什么东西镇压了师兄的法术,令他逃脱无门。他不敢往更坏的地方去想,但是又无法理解发生的这一切,最后只好再拿出六枚铜钱,依次算卦。
上回他算张炳瑞的生死,这回他算陈竹白的下落。
“寻人,无果。”接连数十次都是这样,钟言自知自己算卦并不厉害,可也没算出这样的卦象来。这又不是在鬼煞里,寻不到生门寻不到死门,在活生生的外头哪有什么寻人无果!
正当他思索着继续追寻还是转身回秦宅的时候,周围的草木忽然簌簌抖动,好似有一张天罗地网般的法阵正在启阵,钟言刚要打出手印自保便彻底被法阵击晕过去,摇摇欲坠地往后倒退几步,最后攥着纸鹤倒在了落叶当中。
天不知不觉开始黑了。
秦翎的院落里寂静无声,大家都在等大少奶奶回来,连大少爷都撑着精神呢。而同时四小姐的院落里倒是张灯结彩,红色的大灯笼高高挂起,嬷嬷们正在给她试穿喜服。
喜服要提前穿好试试,因为婚事仓促,大红吉服并不是徐家特意请绣娘花时辰来缝制的,而是去绣品铺子里买来现成,不合适的地方嬷嬷们立马给改。然而她们的喜气洋洋并没有转到秦瑶的脸上,要出嫁的女儿l家反而含着泪水,看向镜中人。
“我想去瞧瞧大哥,你们就让我去吧。”她再次开口,可是回应她的全部都是摇头。
“诶呦,四小姐您这会儿l可看不得那个。”
“知道您和大少爷感情要好,可您是要出嫁的姑娘,咱们不去,听话。”
“大少爷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让您过去,徐家的人若是知道您去看他,说不定会不高兴啊。”
才不会,徐长韶才不会不高兴,秦瑶默默地攥着丝帕,可惜她没法子和这么多嬷嬷们相抗。她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成婚的衣裳已经穿上,很漂亮,和长嫂、二嫂嫁人那天的样子很像。女儿l家终有这样一天,她也逃不过去。
只不过她是万幸,可以嫁一个提前知道了模样并且情投意合的男子。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给柳妈妈看看。”等头上的金凤戴上,秦瑶扶着喜台站了起来。她从未觉着头上这样重、发丝箍得这样紧,一想到成婚那天要穿戴如此活活熬一整天就提前浑身发紧。
这是任何男子都不能明了的悲凉,从此要离开娘家,成为别人家的少奶奶。离开这个家她就不是女儿l,而是妇人。她要一步跨过火盆,也要一步跨入持家的门槛儿l,从此相夫教子,收敛好自己的少女心境与喜乐。
好在,徐长韶他人是极好的。秦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好歹自己嫁了喜欢的人,他们是良配。
千斤拔步床的最里头燃着三个香炉,秦瑶一步步往里头走,小小尖尖的绣花鞋一点点往里挪动。听到脚步声的柳妈妈从昏睡中睁开双眼,除了听见小姐的声音,她也听到了阴兵的脚步声。元墨和小翠低头不回,仿佛只要不回,主子就不会死。
“小言他是兔子成精,身边不能没有自己人,你们要跟着他走,生生世世,世世代代地跟随主子,替我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