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钟言及时制止,“这楼已经不行了。”
“真的?”王大涛话音刚落,眼前那道裂缝忽然间“活”了起来,长出了无数根黑色的小草。等到他定睛一瞧,哪里是草,而是几千只大蟑螂的头部钻了出来,疯狂地摆动着黑长的触角。像是察觉到大厦将倾,原本藏在墙体内部的蟑螂开始往外逃命,一整条裂缝都被它们挤满了,争先恐后,甚至彼此卡住,到最后哪一只都无法动弹,然后再一泻千里似的四处逃窜。
“王副队,靠你了!”钟言马上说。
王大涛只是点头,沉默地放出了鬼影并将其最大化,他的最大极限是四层楼高的鬼影,足以顶住这面不禁折腾的承重墙,为钟言和蒋天赐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钟言他们也没有耽误,赶回609和白芷汇合。欧阳廿因为怕惹哥哥生气,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眼圈都红了,宋听蓝一直陪着他,温柔地轻声安慰,让他别太自责,白芷则横了一把椅子坐在客厅中央,等钟言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楼官儿找到了吗?”白芷问。
“应该快了。”钟言说,原本他想来文的,慢慢找,但事不宜迟,只能来武的。
“那好,你们等楼官儿,我先把哭丧灵困住。”白芷叹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铃铛保得住那倒霉蛋,还是我算错了一步。”
“这事又不怪你。”钟言用力地攥了一把白芷的肩头,何问灵那个体质,不管在哪里,她都是最好被附身的一个人,“这是个意外。”
“再过四年,我就该一百岁了,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寿命只有你的零头,可是算得上活够久。”白芷笑了笑,像是嘲笑什么事,“我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意外。”
钟言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相劝,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了。
“走吧。”白芷站了起来,“年龄小就是麻烦,出了事还得找人救。”
“你这话有点儿意思啊。”钟言和她并肩。
“那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白芷反问,“不会吧?”
“那你争取别死。”钟言停了一下,他记不住自己和白芷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年,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了自己很重要的同伴,不能失去的人。
飞练听不太懂他们的话,但白芷的意思显然是凶多吉少。等到他们踏出609的房门就顺着楼梯往下走,这时候已经算是入睡的时间,整栋楼的住户恐怕都睡着了,不知道屋外翻天覆地发生着这么大的事。
他们顺着楼梯而下,路过了正在以一人之力抵挡楼层坍塌的王大涛。满地都是往外逃跑的蟑螂和老鼠,别看它们平时都生活在阴暗角落,实际上有点风吹草动也算是逃命的引子。
它们轻易不会换地方,一旦换了,除了天灾就是人祸。
他们直接走到了一层的入口,白芷翻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刀片。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手腕的血管,深可见骨,几乎要割断了手筋,钟言不忍看,但白芷却像没事人一样,将血沾在了右手的指尖。
“贫之草木本,瘠病良莠人。”白芷将手指的血涂在了楼墙上,顺着楼道往上走,“但愿它看不出来吧。”
飞练悄悄地问:“师祖,这是什么意思?”
钟言守在白芷身后两三米的地方,跟着她一起上楼:“‘神农’一族是良药人,白芷算是莠药人,她的血和神农血有相像之处,但又不是神农遗脉。很早之前,世间百姓深受哭丧灵之苦,几乎断子绝孙,方圆几百里皆无女婴。神农便说,若祂与哭丧灵对话,归还女婴,往后要将千婴塔破除,可否同意。当时的人同意了,神农便出去寻,祂本身就是正道,哭丧灵再如何厉害也是阴祟,无奈之下只能归还女婴,并且困于神农的草阵当中。”
“可神农毕竟心慈天下,祂最终还是将哭丧灵放生。但哭丧灵在草阵中被困许久,那些草又沾染了神农的药性,故而它惧怕神农。现在要想找真正的神农遗脉恐怕比登天还难,白芷的血有七八分相像,看看能不能骗过它吧。”
“或许我的鬼场也能压制住它几分,但这楼危在旦夕,我不敢轻举妄动啊……”
钟言说完,飞练只是点头,但没有回答。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个答案,哭丧灵那么厉害,白芷肯定骗不了太久。
一路走,白芷的血在墙面上留下了药人特有的符号,来不及涂抹的鲜血滴滴点点落在地面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圆形的红圈,像洒了红油漆。这样的标记一直圈到了顶楼的入口处,而面前的铁锁又制止了他们上前。
因为205徐星辰那件事,现在天台已经不能随意出入了。
但是这拦不住钟言,冰冻之下金属也有脆弱。伴随一声咔嚓,拳头大的铁锁应声掉落,碎成了好几块儿,白芷将铁门踹开,只见天台的正中央,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何问灵,只不过她的手里还拉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女孩儿。
白芷的血将哭丧灵逼到了天台,显了形,这就好办多了。雨水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但还是将她腕口的鲜血冲淡不少。
她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失血过多。但她仍旧攥紧拳头,让更多的鲜血和地面积攒的鲜血融在一起。
“她们怎么不动?”飞练这时问。
“因为哭丧灵现在相信了。”钟言说,一片寒气悬空而生,冻住了地面的水,同时也将天台中央围了起来。就在这时候,蒋天赐也从入口跟了上来,虽然还未淋雨,可额头已经急出了汗水。
“王副队那边有点儿吃力,这楼太老了,快要顶不住了。”蒋天赐说完才看到哭丧灵和何问灵,那两个人手拉着手,像是一对儿好姐妹,“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