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柏衣突然听到了流水声。

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霍柏衣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卫生间门口,打开门一看,辛青站在洗手池前面,两手把着池边,低着头,一脑袋红毛和衣服领口那边都已经湿了,领口的地方还湿了圆圆的一大圈。

辛青抬起头来,从镜子里回看他时,水还顺着刘海往鼻尖上滴了一滴。

洗手池的水龙头开得不小,哗啦啦的。

霍柏衣明白了,辛青刚用凉水冲过头。

辛青伸手把水龙头拧上,低着头问他:“吵醒你了?”

“没,声音不大。”霍柏衣说,“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很好。”

辛青拉下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擦了自己滴着水的脸。擦完他又把毛巾往脑袋上一盖,回头说:“还早,你先再去睡会儿吧。”

毛巾盖着他的头,他半张脸都在阴影里。

霍柏衣只能看见他另半边的面容,他看见辛青那一半的眉眼淡然又昏暗。

这是个很不符合他的表情。辛青不是这样的。这小子向来吵吵嚷嚷,长着张挺好的颜,却爱摆一张臭脸,还特别爱凶。凶也凶不彻底,一直都奶凶奶凶的,跟个刚到家的小狗似的。

霍柏衣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就有些不认识他了。

霍柏衣一直没说话,辛青就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还是那副淡然昏暗的样子。

“……辛青。”

“嗯?”

“你没事儿吗。”

辛青沉默,似乎是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

他摇摇头:“没,我很好。”

他连笑都不笑了。

以往他被问这种问题,要么十分莫名其妙地回一句“你神经病吧”,要么就笑着回一句“我哪儿有事了”。

这种回答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冒出来。

霍柏衣还是觉得他非常不对劲,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空气有些僵,辛青回过头去,背对着他,用毛巾搓了会儿头发。

俩人跟僵持住了似的,都站在卫生间里,一声不吭。

半晌,辛青背对着他,问了句:“我说。”

“嗯?”

“我能问你个事儿吗。”辛青说。

“说。”

“你的职业寿命,是不是没那么长。”辛青说,“电疗的话,我记得神经会受损。”

霍柏衣被问得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