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封书写工整,字迹转折狠厉,笔迹又清秀的信。
【致不知姓名的小孩:
你好。
想必突然致信十分冒犯,但请原谅我的失礼之举,因为我已经无法和你见上一面。你在看这行字的时候,我应当已经睡在地下有些年头了。
收到死人的信,你可能会觉得十分晦气。
但请原谅一个时日无多的母亲。我的日子不多,但我还是想在我的儿子成人后的爱情里留下些什么,故而写了这么多的东西。
我有想过,或许他喜欢的人并不想看我写的这种废话连篇的东西。但我还是想请你看完下面这一段话,再把信收起来。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是被他认定为是要度过一生的恋爱对象了——这是我向他要求的送信对象的标准,希望你能为这件事感到开心。
我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我不知道你的模样,也不知道你的理想。你家在哪里,想做什么,我也统统无从得知。但不论如何,我认为这些都没有关系。
是男是女,也都无所谓。只要你们互相喜欢,想要在一起,那就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阿姨是想告诉你: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活成自己。哪怕是谈恋爱,最重要的也是做自己。
我希望你不用在这段关系里太过拘束。
如果你想好了,就抽一天跟他回家来,来坟前看看我吧。我走的时候他还太小,每次我问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吧,我想看看他的答案。
到时候,不用买什么白菊,你们买一捧红玫瑰来给我。如果有阴曹地府,我还能捧着玫瑰出去炫耀。】
下面还有很长一段。
霍柏衣看到这里,从字里行间品出了点儿什么。
他搓搓纸角,说:“我说。”
辛青坐在电脑跟前:“嗯?”
“你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长得特别漂亮,是当法官的。”
“怪不得。”
霍柏衣看了看信上个个跟剑一样的字。
“你要硬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呃,我怎么跟你说呢。”
辛青一时找不到词儿,往椅子背儿上一靠,转着电竞椅转了半圈,面向霍柏衣想了一会儿,说:“我还真不好形容,挺沉稳,挺内敛,但是该凶的时候特别凶,该温柔的时候又特别温柔,逻辑特别清晰,基本上没生过气,生气也能立刻盘好逻辑……反正特别牛逼特别好的一个人。”
信里也是给人这个感觉。
霍柏衣问他:“你父亲呢?”
“没有啊。”辛青说。
“……?什么?没有?”
“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辛青说,“被我妈给踹了。”
“我妈跟他谈了四年恋爱,然后结婚,结婚的时候她跟那个男的说,婚姻关系是神圣的,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合法夫妻,一定要对家庭和爱情忠贞。那男的答应得特别好,结果我妈怀上我没几天,他就在外面搞上了,还是在旅馆里。”
“我妈也是狠,发现之后立刻甩了那男的一巴掌,离婚了。”
“别人劝她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她说哪里来的封建糟粕,让这种老婆怀孕的时候还出轨的男人留下来当孩子的父亲,让他跟孩子在一块儿耳濡目染地灌输肮脏思想,把孩子也教成怀孕期间随便出轨的混账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