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

琴声掠过易北河 美岱 1002 字 2024-01-02

在德累斯顿,苏联采取的是较为温和的社会主义化,比起柏林地区,这里的政治色彩并不浓厚,但由于地处山谷,电台时常收不到西德的信号,不可避免地有种“与世隔绝”的信息荒凉。不是所有的德国人都能接受苏联的那一套,尤其是经历最初的那几年,苏军到来后,男人们被惩罚,妇女们也遭遇了可怕的折磨。可在茁壮成长的史塔西的监控下,怨声只能化为腹诽,受得了的就苟且偷生,受不了的就往易北河纵身一跃。

易北河是慷慨的,它会拥抱每一个奔向它的人。

打烊后,我独自走到后院,来到地窖。

雷奥靠在暗间的墙角,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本和一根铅笔头,见我到来,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冲我微笑了一下。他才25岁,向来是个头脑冷静、对世界颇有兴致的年轻人。他没有参加过战争,但有一股我我不甚清楚的爱国情怀。他很热忱,提起珍珠港会扬起拳头,对德国人从不手软。所以当他在很多年后死在越南战争中时,我在得知消息后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今天怎么样?”他在这里已经躲了一个星期了。

“好多了,先生,只是土豆的土腥气让人闷脑袋。”

“消息我已经传达了,这则情报的确意义重大。我想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我坐到他身边,问:“你在写什么?”

雷奥惊讶地问:“休息?我不要休息,我还可以战斗!”

“雷奥,”我看向他,认真地说:“这不是战争。”

“流血的就是战争!”

“不,这是一个逻辑错误,战争都是流血的,可流血的不见得都是战争,战争是一种庞大的、光明正大的对抗,这里面有情怀、有正义,有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你可以端着枪跑到高高的山岗上,正面对抗敌人,回头,是你热泪盈眶的国家而我们这种情报活动,是阴沟里的、见不得光的利益窃取,这里也会流血,也会死亡,可从来不存在什么衣锦还乡。”我摸了摸他的头,认为有必要熄灭他在间谍生涯中高昂的热情,这是活不长的。(但我后来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听了我这番话才去参加的越南战争。)

雷奥垂下眼睫,“我明白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