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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掠过易北河 美岱 1056 字 2024-01-02

“您似乎有点累了。”我和他握手时,他说。

“抱歉,您知道我身体不好,前几天还去了医院,我有癫痫史,还有些陈年旧伤。”

听到癫痫,伍德那张笑容不变的脸上终于透露出几分惊讶,良久挤出了一句,“您辛苦了,局里会感谢您为美国人民所做的一切。”

离开阿姆斯特丹时,已经是次日凌晨,我心里焦急,彻夜未归肯定会把某个人吓得不轻。可现在还不能贸然回去,一路上我都得提防是否被伍德的人跟踪,在海牙城内转悠了整整一个白天,临近傍晚时确认身后无人才敢出城。

金色的云层斜斜地层叠在西方的天际,暮色笼罩在城内。教堂里传来古老的钟声,流经城市的河流倒映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一身农民打扮,我徘徊在巴士车站,以防被跟踪,我没有开车。隐匿在人群中,我小口喝着一杯提神的咖啡,耐心地等待车的到来。正当我准备进入检票站时,一股大力突然从后抓住了我的手。还没反应过来,耳畔传来萨连科低沉的声音。

“是我。”

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放松,我僵硬地点了点头。背贴在他的怀里,我们跟随人群走向检票站,坐上了一辆老旧的、座椅嘎吱嘎吱直响的巴士,在浓郁的汽油味儿中,于暗紫色的夜幕中,巴士驶出了海牙。一路上,我们并肩而坐,紧握着彼此的手,却一句话也没说。

下车时,天已经完全暗了,黑色连绵不绝地从四方袭来。没有星辰,没有月光,一片哑然的、沉寂的黑。从主干道走到我们的家还需要十几分钟,需要路过一片宽阔的农场,绕过好几道篱笆墙,萨连科紧紧握住我的手,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中,在前方为我提前踩好每一步。

脚步沉稳,却一言不发。

他的打扮很朴素,比我还像农民。他甚至没有剃胡子,下巴上生出了胡茬,青色的,方才在白色的路灯掠过时我看得很分明。

几乎就是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我被狠狠摁在了门上,那双往日里温柔的双眼里,生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怒火。

可比这怒火还要分明的,是恐惧,以及……悲伤。

摁在我双肩的手在颤抖,他发烧般地颤抖着干枯的嘴唇,凌乱的金发,苦涩的面容,他竟以为我要再次抛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