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岑翘着二郎腿倚坐在病床边,兴许是太过无聊, 她正全神贯注的削着苹果, 指腹压着刀刃一寸一寸谨慎的挪动, 深怕把那连着的果皮弄断。

忽而砰的一声, 赫然闯进的黎楚楚手里提着保温桶,另一只手捧着新鲜的百合,她大口喘着,鼻息间蒸腾出转瞬即逝的热气。

大概是不想让心爱的人饿肚子, 她一路奔波的急切, 全都写在满头凌乱的长发里。

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下, 纪南岑手抖的折断了刀刃下脆弱的果皮, 嘴里发出心碎的惊呼:“诶诶诶哎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几天老想着吃你做的虾仁馄饨,可是你每天顾着我和安安,来来回回的两头跑, 又不想累着你。”尹生靠在床头, 念叨的语气软绵绵,目光期待的盯着保温桶, “你喂我, 好不好?啊”

黎楚楚将新鲜的百合插进花瓶里,听到尹生卖乖的撒娇, 便笑着凑到她的面前, 吻了吻等着投喂的唇, “那你怎么不猜猜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该不会是...”尹生眸里闪过期盼的光芒,贼贼的笑着:“虾仁馄饨?”

纪南岑懒得继续削皮,大咬一口苹果,包的满嘴鼓鼓囊囊,不禁调侃着:“吃饭就吃饭,咋这么磨磨唧唧?”

“托你的福,我现在还有口气能咽东西。”尹生翻了个白眼,看来她和凌希一个脾性,跟纪南岑不咋对付。

“好了好了,一言不合就吵吵,你们来多大?”黎楚楚笑着打断了二人的拌嘴,她一手戳着一人的脑袋瓜,训斥着:“她肚子上还有个洞,你就不能先让着一点?还有你,老老实实养伤,少说两句消停点!”

“明明就是她闲的长毛,没事就招惹我几下!”尹生抱着被子不乐意的絮絮叨叨,趁着有伤在身,想要赚足楚楚的宠爱。

“啧啧啧,我们家楚楚也开始替别人说话了,我真是苦命呀,女大不中留,留不住呀留不住。”

纪南岑正阴阳怪气,黎楚楚盛了一碗虾仁馄饨塞到她的手里,“鸡高汤虾仁馄饨还堵不上你的嘴,那我只有寻求屿汐的帮助了。”

“某人还不是沾了我的光,不然吃空气吧!”尹生捣着碗里的馄饨,又乖巧的送到黎楚楚的面前,“喂我~”

“嘶哈嘶哈~堵得住堵得住,我也好你这口汤呢~”纪南岑等不及了,舀起一颗馄饨就往嘴里塞,烫得舌头打了结,“嘶嘶...烫烫烫!”

‘近日,我市人民医院发生一起劣性持刀伤人事件,据警方透露,今日凌晨成功将歹徒抓捕归案,本台将持续关注......’

电视里的午间新闻吸引了三人的注意,黎楚楚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毫无波澜的纪南岑,她嗫嚅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将嘴边的话的咽进了肚子里。

尹生的目光总是锁在女友的脸上,她眨巴眨巴眼睛,立马成了嘴替:“是你派人把方万送进去的?”

纪南岑正忙着跟滚烫的馄饨做斗争,只能轻描淡写的点着头:“嗯...”

“看来我这刀子是白挨了...”尹生不满的嘟哝着:“你就该私下把他解决掉,不然送进去坐几年大牢,等出来了又开始作天作地,也不嫌麻烦。”

“我可不想当法治社会里的蛀虫,别一来就打打杀杀,放长线钓大鱼让子弹飞一会儿。”纪南岑睿智一笑,看来已经能灵活运用八百个心眼子,“等判审的时候,咱雇个好律师把他故意杀人的罪名坐实,再算上畏罪潜逃罪加一等,他这辈子算是玩完了,这不比死得一了百了更解气?”

明白了纪南岑的用意,尹生不得不打趣的夸赞几句:“我发现你这脑瓜子越来越灵光了。”

“你的赞美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纪南岑喝上一口鲜美的高汤,美滋滋的咂了咂嘴,“咱们家楚楚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某人就偷着乐吧!”

本是跳过的话题,被坐在床边的黎楚楚又给带了回来,她替尹生吹散热气,一边喂着馄饨一边问道:“你在这个节骨眼把方万送去警局,还有别的目的吧?”

“咋又说这事儿呢,我转移话题的方式难道不顺滑么?”纪南岑无奈的苦笑,放下碗筷,不吝言语的道出了真实的目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两头跑,照顾小的又还得照顾大的,不过很快所有的麻烦都会被解决掉。”

纪南岑的承诺很严肃,她一手搭在黎楚楚的肩头,更像是一种沉稳的安抚,“解决了方万,季颜还远么?把他送去警局是上上策,既不需要我浪费财力人力,又还能靠他供出主谋,得来全不费工夫。”

黎楚楚很是担忧,就算纪南岑如今把控全局,但总是害怕出什么意外,“我最怕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好不容易和屿汐复合,千万别再瞎折腾。”

“这可不是瞎折腾,我想要的效果一直在正轨上,你猜季颜接下来会干嘛?”

尹生先一步接了纪南岑的话茬,“还能干嘛,不是跑路就是躲咯,她最近日子可不好过,网络上的舆论热度不减,祖宗都被挖出来骂得狗血淋头,季氏又传出被各方施压,撤资的撤资,解除项目的解除项目,真是一方有难八方落井下石,我看离破产也不远了。”

打了个响指,纪南岑吃饱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在病房里慢悠悠的散着步。

像一头伺机捕食的恶兽,她的眸底蕴起一片阴郁,连语气也变得格外诡异,“我一直在等,等她跑,跑得越远越好...”

......

那个傲慢又愚笨的人,从天堂坠入了水深火热的地狱,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大口呼吸也无法解决来自灵魂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