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贞语塞。
丽柔想很多时候,自己不是别人的优先选择,是因为分量不够。她生母只是个姨娘,若是老太太现在病了,恐怕小傅氏怎么也会拿出来的,丽婉也会做人情。
很可惜的是,在刘家把人参送到的时候,丁家舅舅已经去了,她嫂子托人带口信说,若是早十天都还能救,偏偏就这么十天就不成了。
丁姨娘哭了一场,按照规矩,刘家赏了二十两给她兄弟办丧事,小傅氏在公中支了银子给丁姨娘。
如此,已经冬至了,丽姝正好换上新衣,屋里已经燃起了玉蕊香。这冬至燃玉蕊香,高烟升起,冷夜能含暖,馨温之气盈满室内。这是丽姝亲自调制的,取白檀香四钱、丁香皮八钱、韶脑四钱、安息香一钱、脑香、麝香少许,桐木碳四钱。研成粉末,炼蜜调和,窨藏了半月,如此才成香。
又从今日开始就能挂“梅花消寒图”,她在图上添了一笔,方才抱着手炉出去。
刘太夫人这里已经围满了人,数九寒冬,竟浑然不觉得冷,里屋暖和极了。丽嘉的婚事正办的如火如荼,她一个人绣不来那么些绣品,姐妹们都帮衬着做,在这里她们手都不停歇。
“正好我制了些玉蕊香,都包好了,你们若喜欢这个香味,就来我这里拿。”丽姝坐下笑着对她们道。
丽婉伸手就要:“你惯是心灵手巧,我是不成了的,给点我回去薰薰最好了。”
水芝赶紧拿了一包送到丽婉的丫鬟手里,又听上头刘承旭提起园子里梅花开的好,想请亲朋好友过来赏梅。
“正好上次庄上新送了糯米来,我那时做了桂花冬酿酒,正好可以拿出来喝。”小傅氏笑着。
刘承旭又很高兴。
实际上丽姝想这种赏花宴,反而花不了几个钱,无非几碟糕点,几碟瓜果,许多都是自家庄子上的,再佐点娘亲酿的米酒,一锅羊肉汤,着实是实惠雅致。
丽姝又把自己的玉蕊香贡献出来:“此香燃起时,高烟缥缈,仿若仙境,又冷屋能含暖。”
“恰如其分。”刘承旭又对刘太夫人道:“每逢同僚来我们府上,都说秋君待客最为热情,儿子在大理寺人缘也最好。”
刘太夫人夸小傅氏妥帖,小傅氏连忙说自己不敢当。
回过头,小傅氏对丽姝道:“你爹爹喜欢饮酒,又喜欢呼朋引伴,若是别家弄那么多上等席面,必定耗费不少,可咱们家每次你爹喊人来,这银钱绝对不超过一两,这便是一个雅字。”
丽姝道:“娘每次都是先布置亭子,时兴鲜花都是自家亭子的,只在于怎么摆放。至于点心瓜果也都是庄子上送过来的,茶房您每次都是用女儿从祝嬷嬷那儿学来的泡茶法。最贵的就那桌席面了,但那也要看他们留不留下来吃饭?”
“没错,你比如说点心,把模子做好,其实很简单,可是就很好看。还有比如米饭上放点白藕和莲子,那就叫玉井饭,有时候重阳节呢,还可以把金黄色的菊花和米同煮,那叫金饭。花点小心思,就能雅致好看又好吃,比吭哧哧弄些鲍鱼海参更划算。”这才是小傅氏要手把手教女儿的。
丽姝又记下了,听小傅氏传授什么叫做绣花八果垒,什么叫乐仙干果子,雕花蜜饯有哪几种。许多都未必是钱能买到的,一向好学的她用笔快速记下,等自己何时能下厨了就试试。
大家谁也没想到刘承旭所谓的梅花宴,请的并非是他的同侪,而是几位未来的女婿。最紧张的当然是宋大公子宋明霁,他现下已经恩荫出仕,京卫指挥司的一个正六品的百户,但大齐向来重文轻武,以文御武,他这个百户还真算不了什么。
当然,别人看在他是仓场侍郎的儿子,还是很礼遇的。
可宋明霁知晓,自己若要扎根往上升,就不能真的混日子,否则他爹在的时候还好,若不在了,他的境遇就不好了。
现下婚前未来岳父请,宋明霁自小就不爱读书,不是这里头的料子,但他知晓未来岳父人家是两榜进士。别看刘家老太爷和刘大老爷也都是武职,但一位是武进士,一位是武状元,才学都不低的。
但宋明霁头脑还算灵活,他去找弟弟宋明诚支招,比起他来,弟弟算得上颇通文墨,兄弟俩关系一向很不错。
“我想既然是梅花宴,上不得要作几首关于‘梅’的诗,你若帮我提前想好了,我也不至于出丑。”宋明霁笑道。
宋明诚打趣自己的哥哥:“怎么着?怕输给你那几位连襟啊。”
宋明霁很坦诚:“我不是怕输给他们,我是怕坠了咱们宋家的面子。你不帮我也行,爹养着几个清客,我去找他们就是了。”
“诶诶诶,我怎么不帮你了,再过一个月嫂嫂就要进门了,你若是吃了挂落,在嫂嫂面前丢了面子,我也是不忍啊。”宋明诚笑着。
兄弟二人又说笑几句,宋明诚想起看见的那个刘家的女孩儿,听说她已经定亲了,定的还是郑灏,饶是自己这位仓场侍郎的公子也比不得,他慢慢笑容淡了。
宋明霁笑道:“二弟,我听娘说明年你也准备定亲了,已经为你相看了礼部左侍郎的女儿,到时候咱们哥俩也算是都成家了。”
宋明诚笑了笑。
和宋明霁一样,曾云熙也是找堂弟想法子,他手阔的很,往躺椅上一靠,曾云昉也是无可奈何:“你也是读书读了多年的,吟诗作赋应付一二就成。”
“你真是天真,我这可是为了我曾家的脸面。”曾云熙说的振振有词。
曾云舫十二岁就已经是童生了,靠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是刻苦,这个苦曾云熙吃不了,但他也是立志要中秀才的,有了功名才能见官不跪。
“那三哥你就更该靠自己了,你也是要下场的人,咱们之前去那些诗会,你还是挺自如的,怎么今日如此紧张?”曾云昉不解。
曾云熙道:“我提前打听过,若是没有郑灏,我压宋明霁没问题的,听闻他不好读书。但是郑灏可是举人了——”
“三哥,你输给他也不亏啊,人家都是举人了。”
“也是。”曾云熙也想的开。
他不知怎么见四下无人,又仰头问:“她,她还好吧?”
曾云昉虽然没听到他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又知道他所说的“她”是谁,曾云昉看了三哥一眼。这个哥哥从小就知道怎么在先生眼皮子底下溜走,知道一切好玩的事情,在那时还是小时候的他眼里,觉得他无比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