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想了想(),把自己对于外墙刷白的顾虑告诉了严磊。
严磊说:不至于(),这是自家院子里面……”
乔薇说:“难说。”
她问:“万一被刷了标语,你能把它涂掉吗?”
严磊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真要被刷了标语,就有了政治意义,当然是不能主动涂掉的。
除非要改新标语,或者已经风吹日晒得不行了,墙要重新刷。
反正是不能由你主动地、积极地去涂掉已经刷上的标语。
严磊都是团级干部了,当然能理解一些幽微的规则。
乔薇说:“我听说过这么一个事,就有个女干部,她挺好的,但是得罪了小人。那些人就想陷害她。他们找了个借口把她关在一个房间里,故意锁了门但是留了窗。这女干部被关了一天一夜饿得不行了,就把窗子上糊的纸撕下来爬窗户出去回家了。”
“她不识字,那纸上印的全是伟人语录,不仅扔在了地上,还有几张被她踩上了脚印。”
“她本来无罪,这就变成了有罪了。”
严磊的脸严肃冷峻了起来:“这是哪的事?什么时候的事?她叫什么名字?”
这其实是乔薇看过的一个年代剧里的一段情节。
“你别管是哪是谁。跟我们没有关系,不是现在的事,早就过去了。也可能根本就不是真事。”乔薇说,“我就是想说,我只是想让家里漂亮点,刷白我怕以后万一被刷标语,那就不好弄了。我不选择大白墙是不想给这种事情留一点发生的可能性。”
“好,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严磊说,“跟你的草帽、草鞋也能搭配上,是吧?”
乔薇笑得露牙。
“你是不是……”严磊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想来着,你是不是就是想把家里弄得看起来像农村?”
严磊早就隐隐有点这种感觉,但又总觉得离谱。直到乔薇说要把房子外墙弄成仿土坯房,他才终于确认了。
乔薇微讶,随即笑得更开心了。
“有一个词比农村这个词要美好很多。”
“哪个?”
“田园。”
田园,严磊咀嚼这个日常不太用的词,细细品味。
“这个词听着就不太对,它失去了朴素的本质。”
乔薇却说:“如果你说的朴素本质,是指贫穷、劳苦、悲惨,那这种本质不要也罢。”
“穷是一种现象,一种客观情况,但绝不是目标。”
“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现在和西方国家相比,的确还贫穷。但这是因为我们经历了长达百年的积贫积弱,才刚起步,而西方强盗已经掠夺了上百年。”
“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最终一定能全面消除贫困,把大马路修到每一个村子的村口,让每个孩子都能免费接受至少九年的学校教育,让老百姓都看得起病吃得起饭。让所有的农村都变成田园。”
()严磊结婚数年,第一次在妻子的眼睛里看到如此坚定的目光。
她似乎对她描述的未来深信不疑。
严磊一直觉得她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她对祖国的信仰之坚定,决不输给他。
严磊欣慰极了。
作为男人,他其实可以包容妻子很多与他冲突的地方。
但是作为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配偶思想落后、觉悟低会真的让他感到失望和痛苦。
“好,你想弄就弄。”他同意了乔薇的方案。
但他退后几步到院子里,叉腰抬头看看整座房子。
“这可是个大工程,你干不了,单靠我也不行。这必须得找行家里手。”
“啊,自己弄不了吗?”刚刚高屋建瓴、微言大义的人陷入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就,跟刷墙一样,每天弄一点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