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场子找回来,以后在食品厂还怎么混?
见马四全怒气冲冲进来,负责这件事的胡副主任只能出来说,“你不是不在吗?我们也不知道你恢复得这么快,两个来月就能回来上班。厂里又实在缺桶,就送了点让他试试。()”
“▆()”
马四全是七级工,别说和这些车间主任、副主任比了,工资比厂长和书记都高。
他自视厂里缺不了他,也一向不给这些人面子,“做多少桶下多少料,那都是有数的,不能费太多。你们把十分之一都给了他,剩下的够做一百个吗?”
“这个你可以放心,他就算做不成,也不可能把料全用了……”
胡副主任相信陈寄北没那么蠢,马四全却连话都没让他说完,“他没把木料全用了,这都一个多月了,桶呢?剩下的料呢?不懂能不能别瞎安排!”
马四全要真发起飙,车间主任也拿他没办法,何况他这次还的确抓到了理。
“这事儿谁办的,谁去给我把料要回来。。要是做出来的桶不够,上面问起来,我可不担这个责任。”
这个马四全,也太得理不饶人了。
胡副主任被怼得脸上不好看,“行,我今天就帮你把料要回来,现在就去要。”
他也是草率了,怎么就想着陈寄北看看都能学会修圆肚子木桶,做应该也不成问题,就真把木料送去了。就算要送,送一两个桶的料让他试试就得了,干嘛送那么多?
说到底还是马四全年纪大了,又受了伤,单位着急再培养一个成手的师傅出来。
果然这人不能急,一急就容易犯错。
胡副主任在心里摇摇头,正准备找人去土产公司寻陈寄北,看看那批木料还剩多少,赶紧拉回来,门外有人敲门,“主任,东西我拉回来了。”
“东西?”看到是往返陈寄北家运送东西那工人,胡副主任愣了下,“什么东西?”
“就送去陈寄北家那些啊,他一大早就找上我让我去拉。”
胡副主任一听,心里闷那口气总算顺了少许,“我就说不用担心,这不就送回来了?”
比起马四全,陈寄北虽然性子冷,可太有眼力见了。
马四全却显然不怎么买账,“谁知道这一个月他霍霍了多少料,。”冷哼一声,率先出去了。
有眼力见又怎样?
马四全已经想好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杀一下陈寄北的锐气,省的他冒头太快,不把自己当回事。
他才不在两个多月,这小子就敢给他搞事,反了天了!
马四全沉着眼,已经想好了一会儿的说辞,却没看到木料,反而是整整一马车的木桶。
崭新的木桶齐刷刷码在车上,粗略一看,起码有近十个。
()不,不只十个!
马四全常年跟这些木桶打交道,一看那摆放,就知道车上一共有十二个木桶。
他当时就愣住了,跟出来的胡副主任也很是吃惊,“送回来的不是木料吗?怎么全是桶?”
“就是桶啊。”送货大哥说,“他说早就做得差不多了,这些天他媳妇儿加班,没来得及装。”
胡副主任:“……”
所以就因为他媳妇儿加班,他就什么都不干了,让他们白白跟着担心一场?
疼媳妇儿也不是这么个疼法。
门前两个傻子呆在了那,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其他人听说送来的是桶,也走了出来。
“竟然做出来了?”核算员小李十分诧异,“他最近不是都在等他媳妇儿下班吗?”
连核算员都知道陈寄北忙着接媳妇儿,没时间干活。就这样,他还一口气做出了十二个。
听着周围人的惊讶,马四全的脸一点点涨红,又由涨红变成了铁青。
他什么都没说,上前搬下来一个桶,搬到木匠房外,找了个水池。
其他人一见,也赶紧叫那马车跟上,总得试试能不能用再说。
结果十二个桶试下来,没一个水面有气泡的。
马四全看了那些桶良久,问胡副主任:“真是找陈寄北做的?不是别人?”
他本就大伤刚愈,刚才干那些全凭一口气撑着。此时这口气泄了,人就显出几许颓丧来。
胡副主任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没有出言落井下石。
可沉默就等于默认,马四全身上的精气神儿就好像那太阳底下的露水,可见地没了大半。
好半晌他才喃喃:“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单位根本就不需要我……”
人不被需要,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认同感。而马四全更惨,他不仅需要认同,还需要保持现在的地位,多挣几年钱。
如今陈寄北才一年就成手了,在被他打压的情况下成手了,陈寄北才多大?他又是多大?
马四全不用想,都知道单位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其实当初他可以不打压陈寄北的,好好教,倾囊相授,让陈寄北心存感恩,或许会甘心多在他手下当几年学徒。但人心难测,谁会把自己的命运压在别人的良心上?
狮王老了,又有幼崽想庇护,谁又会不忌惮新成长起来的雄狮?
马四全这人与其说是坏,说他自私倒更为恰当。胡副主任到底不忍他人到晚年,还遭逢这么多变故,“前两天土产公司的人来找我,说还想多借他两个月。”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马四全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又能不能干,所以没答应。
可再多借两年,人也还是要回来的。
马四全摇摇头,什么都没再说,回去搬木料干活了,背影满是萧索。
夏芍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没办法,加班
越到后期越累,
牛亮这个八卦的搬运工都没时间出去搬运了,
何况是她。
当时郭姐人都是懵的,看夏芍,“这也能做出来?”
张淑真也难掩吃惊,“看马四全那意思,肯定没教过他,他还真一看就会啊。”
“何止是没教过,没听小牛说他还跑去找车间主任,让把木料要回来。”
郭姐提起这个就翻白眼,“好好一个苗子让他打压成这样,好不容易出头了,他还想着压。”
马四全这手下得实在太黑了,虽然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但在场都是和夏芍相熟的,谁会可怜他?
再说你有苦衷,你有苦衷就可以毁别人的前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