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休班,陈寄北跟何二立去把新房子粉了。
夏芍抽空去看了眼,石灰粉的墙壁当然没后世那么白,但看着也比糊报纸更干净更亮堂。炕也全用牛皮纸糊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一派崭新气象。
“就是玻璃有点脏。”夏芍在结了霜的玻璃窗上点了一下,上面立即化开一个小小的指印。
“这还没开化呢,脏也没办法擦。等五月一的吧,那时候就全化干净了。,擦玻璃也不冻手。”
何二立个子小,高处全是陈寄北粉的,但身上还是沾了些石灰,正在那里拍。他指了指屋中间,“你俩要不要打个大摇车挂这?看孩子比较省事儿。”
东北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养个孩子吊起来,大姑娘叼个大烟袋。
江城这边很多老本地人都喜欢把孩子弄个摇车吊起来,干活的时候随手推推就可以哄了。
陈寄北是关里人,显然没见过这个,“怎么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见别人用过,觉得挺省事儿的。”何二立挠头,“我回去帮你问问我妈吧,不行让她看看谁家有不用的,借过来给你,你照着打。”
何二立回去一说,没两天何婶儿就把摇车拎了过来。
“可惜你家生了俩,这小摇车用不了,不然我就帮你们要过来了,反正老李家这几年也没孩子。”她把东西递给陈寄北,“看看,做起来挺简单的。”
做起来是挺简单的,上面一个椭圆形竹圈,下面一个小一点的椭圆形竹圈。
两个竹圈中间用绳子编的网,底圈铺着木板,顶圈用四根绳子吊着。用的时候挂在棚顶,不用的时候放下来,两个竹圈可以叠在一起,挂在墙上一点不占地方。
陈寄北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但保险起见,还是把摇车留了下来。
这年代摇车也不是谁家都能有的,穷一点的人家都是用背带把孩子背在身上。
夏芍跟何婶儿道谢,“我家用不上,云英不是刚好能用上?”
“云英那栓子早就准备好了。”何婶儿笑道,“云英还没生,摇车他就跟人借回来了。”
这还真是本地人知本地事,陈寄北这种外来的,就不知道哄孩子可以用摇车。夏芍生得太晚,各种婴儿车婴幼儿用品店里到处都是,也不知道这年代是要用摇车的。
夏芍一下子生了俩,又都随了她和陈寄北的长相玉雪可爱,谁见谁都要稀罕一下。
何婶儿放下摇车就去抱两个崽,哎哟哎哟哄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走,“眼瞅着开春了,云英她老婆婆活多,我得给云英看孩子,你们搬家那天我就不去了,让二立去给你们帮忙。”
“您忙您的。”夏芍当然没意见,“等我们搬了,带了孩子过去玩。”
“行,到时候让他们三个小的一起玩。”
东北不产竹子,别人要弄可能还要费点工夫,陈寄北做木桶,天天都跟竹子打交道。
第二天他就把摇车做
出来了,拿了砂纸细细磨过每个角落,确保不会有竹刺扎到孩子。
做完他还先试了一下承重,发现放个四五十斤完全没问题,这才放心,将摇车挂去了新房。
早上夏芍去单位上班,在门口碰上了郭姐。
郭姐一见她,人没开口就先笑了,眉梢眼角全是喜气。
“碰到什么好事儿了?”夏芍笑着问她。
郭姐立即过来挽了她的手,压低声音,“你黄哥升了。”
“黄哥升了?”夏芍有些意外,不过显然也跟着高兴,“那恭喜你们了。”
“说起来能这么顺利,还多亏了你们两口子。”郭姐跟她挤眼睛。
夏芍瞬间了然,估计是陈寄北那两条大前门,马屁拍得很合领导心意,黄哥这才顺利升迁。
不过她可不揽这个功,“那是黄哥工作干得好,有能力,关我和寄北什么事?”
夏芍说话就是好听,郭姐闻言,那笑容就像长在了脸上,落都落不下来,“以后小陈表哥再要买参,你还找我,你黄哥现在大小是个官了,五斤怎么也能给你们弄到。”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跟黄哥了。”
两人一起走到糕点车间,郭姐往机制饼干班里一看,里面竟然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
这还没到上班时间呢,郭姐忍不住感叹:“还是你有办法,这才回来几天,就把那些倚老卖老的收拾了。我听说王翠花还去找过温主任,温主任根本没理她。”
王翠花何止是找过温主任,还跟厂里反映过,觉得夏芍滥用职权打击报复。
可惜她人缘太差,平时到处拉仇恨,连副厂长都敢骂。根本就没人愿意帮她出头。不然就算没人质疑夏芍的处罚,总该有人给她说说好话,求个情吧?
王翠花上窜夏跳了好几天,又跟人打了一架,还是没能解决这件事,这几天已经开始准时上班了。
虽然都是踩着点来的,虽然每天都拉长个脸活像谁杀了她全家。
但夏芍能罚她第一次,就能罚第二次,没人帮她撑腰,她也只敢拉着脸了。
“夏班长来了。”身后传来梁秀英的声音。
这也是以前的刺头,现在看到夏芍却笑得比谁都客气,还问夏芍:“夏班长早上吃了吗?我带了几张自家烙的单饼,还热乎着呢,没吃吃两张再干。”
郭姐一看,就和夏芍告辞,“那我回去了。”
夏芍笑着点点头,和梁秀英前后脚进去,见她开门,梁秀英还帮她掀了下棉帘子。
这一幕刚好被身后的王翠花看到,王翠花立即朝地上啐了一口,“马屁精!”
梁秀英脸上有些尴尬,掀帘子的手却没收。
她倒不是故意讨好夏芍,拍夏芍马屁,实在是夏芍上次跟她说的话太有用了。她把苹果拿来班里一分,又跟大家说了抱歉,之前有意疏远她的几个人对她态度都好了不少。
相比之下,王翠花死不悔改,还到处惹是生非,已经隐隐被全班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