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信件就像雪片一样,每周一封,来催夏母去他那住一阵。夏母经不住磨,已经决定要去了,最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等夏芍这边步入正轨就去看儿子。
夏芍可以想象,只要夏母一去,夏万辉还会继续写信来跟她晒妈。
所谓男人至死是少年,就是男人怎么也长不大。不只夏万辉,陈寄北也一样。
新厂一迁,陈寄北来接她更方便了。有一天厂里有事,她耽误了会儿才跟几个年轻车间主任一起出来,男人还认真提了建议:“我觉得你们厂可以只招女同志。”
并列举这么做的好处若干,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如果他没总盯着那几个年轻主任看的话。
夏芍也不知道都老夫老妻了,他哪来那么大危机感,最近连身材都注意上了,怕有啤酒肚。
她只是问男人:“今天承冬和半夏都打电话,祝咱俩结婚二十周年快乐,你跟他们说的?”
陈寄北没说话。
但没
否认就是承认了,夏芍看着,忍不住摸了摸胸前。
那里有一个玉质的挂牌,是陈寄北早上给她戴上的。
在玉料上刻东西,和在木料上刻东西还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他刻了多久。
夏芍眉眼弯起来,“晚上别回家吃了,去饭店,吃完一起去看电影。”
结婚二十年,他们连一次正经的约会都没有过,但好像又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们给过彼此最美好的年华,最默契的陪伴,还将一直给下去,直到岁月尽头。
两人回家说了声,夏芍又提起承冬的电话,“他跟我说他想学计算机。”
计算机啊,多么熟悉又久远的名字。
夏芍还以为要到自己老了,家用计算机开始普及,自己才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没想到承冬学的明明是数学,兜兜转转在大学读了近一年后,竟然爱上了计算机。
是不是有些东西,冥冥中自然有其缘分在的?
夏芍眼底有些怀念,笑着问陈寄北:“计算机你知道吗?”
陈寄北注视着她的笑颜,“没听说过,不过我可以知道。”
“那承冬要去学这个,你没意见吧?”
“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他们的选择?”
这么多年了,陈寄北始终有些宠孩子。比起卷孩子,他卷的从来都是自己。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日子其实还是那个日子。只是他们每个人都有了更多的底气,去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夏芍就没再问,谁知吃完饭出来,竟然碰到一对夫妻在街边吵架。
二十年过去,李来娣早已从当初那个处处针对夏芍的小姑娘,变成了个眉心皱纹深刻的中年女人。因为人生际遇,她明明比夏芍小四岁,看着却更显老。
当初结婚的时候有多风光,她这些年的婚后生活就有多难过。
女儿早产,身体一直不好,三天两头就要生病,她自己也没再有过。
李常顺下放后郁结于心,没几年人就没了,田翠芬也没能熬到那十年结束。只有李宝生回到了江城,靠打零工为生,身上再也没有了原主记忆中的清秀温和。
李来娣为什么会跟石科长争吵,理由也很简单——石科长退休,让自己的小儿子接了班。
他大儿子大闺女都因为在本地结婚,不得不留在了农村。可只有一个全民工,他也要留给前妻生的儿子,他们的女儿算什么?
她跟了他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李来娣再看向石科长,眼里早没了当初的幸福和期待,只剩下恨。
只是这些都和夏芍没什么关系,她和陈寄北直接从看热闹的人群后穿了过去。
没想到李来娣那样歇斯底里,竟然看到了他们,追上来叫他们站住。
两人都没理,她就喊陈寄北:“你以为她是真心跟你过的吗?她就是看上你表哥有钱!不然她怎么明知道你是街溜子,还愿意嫁给你?”
这一喊,陈寄北终于回头了,说出来的却是:“那我也愿意。”
李来娣一怔。
陈寄北就那样望着她,“就算是为了钱,我也庆幸自己能遇到她,让她看看我。”
李来娣整个人都愣住了,“我不信……我不相信!”
男人已经不再看她,转头继续和夏芍并肩而行。
夏芍也没看她,目光只是望着男人,“你就不好奇,当初我到底为什么愿意跟你结婚?”
“为什么都好。”陈寄北敛眸,神色十分平和。
夏芍却偏要说给他听,“因为那天刘大军盯着我看,你借口要出去抽烟,帮我挡住了。”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这男人不管看起来多冷多尖锐,内里都是暖的。
一个会不着痕迹保护女性的男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当初相亲时走过的那条路,只是这一次,陈寄北紧紧牵住了夏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