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暗思

没有什么不好的,除了……她可能没有那么欢喜。

先前是不敢想,可等着静下心慢慢想以后,她轻易就能发现卫南漪知道她情感上可能是有些逾越了。

她活了一千八百多年,她不是无知少女,更不是处在懵懂的年纪,也不是没有感受过爱字,她能够清楚感知到她逐渐歪斜的心。

正如沈吟雪所说的那样,从前的她太懂爱众生,常常会疏忽了自身。

可当失去爱众生能力以后,她又是那样的渺小,那么的渴望一片偏护的怀抱。

如果是身为临仙山大师姐的卫南漪,那么沈素就算再怎么好,出现在她眼前时,也不过是个故人之子,卫南漪的极限大概就是给她资源,护她周全,助她修行一途平坦无忧。

可当是身为小动物的卫南漪,事事都要依附于人的卫南漪,死气沉沉几乎被磨灭了所有骄傲的卫南漪,她很难拒绝灵动鲜活的少女,更难拒绝少女无微不至的关怀。

沈素所有的好都会在弱小动物的胸膛无限放大,就连基本的喂饱都足以让卫南漪心怀感激,更何况是始终坚定的偏袒。

从前的卫南漪并未尝试着去接受一个女人,现在的卫南漪,沈素站在她跟前,仅仅是用那双灵动鲜活的双眸望着她都成了一种蛊惑。

少女无心,可她有想。

卫南漪当然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沈素对她的偏护是因为她先祖的遗志,是因为她喜欢江绪,而跟她本身无关,可再清醒的人,也总会有糊涂的时候。

她知道为什么小兔子能够心安理得靠在沈素怀里,但小猫却不可以了。

因为她对沈素的感情不再纯粹。

卫南漪偶尔会想,为何沈素会喜欢上一个见面时就要杀死她的江绪,可仔细想想江绪的确美貌,也的确实力强横,她的女儿除却偏激的个性,其他都算的上很好,沈素不喜欢她又该去喜欢谁呢?

总归不会是个成过亲,有个孩子,没有灵根,没有修为,时不时就会幻化成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动物,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还在不断衰老的妇人。

卫南漪也不想轻贱自身,只是她又很清楚,她确确实实是一无所有,连一点可以仰仗的资本都没

有。

林水嫣不是凌霄花妖,

她才是。

不攀枝不去依靠就无法存活。

她都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更何况是十八岁的少女。

她跟死物的区别都不大,沈素却正是生机盎然,极力绽放璀璨的年纪。

她理该趁着欢喜没有疯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极力克制,奋力拉开距离,泯灭依赖。

卫南漪不知她该如何跟沈素说明这些,所以干脆是一句不说。

——

“夫人,夫人,夫人……”

沈素搓了搓被寒风吹红的鼻尖,心中怪异极了。

她那天分明是听到了卫南漪说话的,可现在距离她们离开神女山已有二十来日,加上她还在神女山停留过五日安顿林水嫣她们和养伤,加在一起分明差不多有一月了。

这一月来,她竟是连一点卫南漪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而且卫南漪竟是毫无要变回人形的趋势。

她因为怀疑是血没喂够,还又给小猫喂了两次血,只是她还是没有如愿听到卫南漪的声音。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沈素几乎可以确定在神女山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

难道说因为太冷了,卫南漪身体进入了自我防备死亡的状态,所以迟迟没有变回活人的身躯,毕竟她活人的躯壳要比动物的弱上很多。

那或许等进了辟幽谷以后,卫南漪就能变回去了。

按照原书所记,辟幽谷靠近禁地边缘,禁地常年冰雪交加,寒风肆意,越是靠近辟幽谷,空气越是寒冷异常,不过辟幽谷有结界,辟幽谷里不受风雪影响,四季如春,十分合适药草的生长。

可为什么卫南漪都不跟她说话了呢?难道是能够压制妖魂都是她的错觉?

仅仅是因为她的天赋能力还没有好,所以她是听不到卫南漪的声音吗?

缩在她怀中的猫一路都想出来,柔软的爪心偶尔会踩过她胸口,一下又一下,胸口肆意疯涨的东西渐渐被滚烫的气息取代,沈素忍住去给胸口降温的冲动,她呼吸急促脚步凌乱,就连肌肤表层都渗出了少许汗珠。

“呼呼……”呼啸而过的风带来霜雪,倒是给沈素狠狠地降了个温。

她们离辟幽谷更近了,原只是寒冷的天也多了被风吹乱的霜雪。

越往前走,地上覆盖的雪层也越厚,渐渐的,沈素不再能看到干燥发黄的土壤,不再能看到鲜嫩的树木,她们行过的路完全被白雪覆盖,能感受到的只有寒冷。

空中的雪飘得很大,大片大片的垂落,像是一场白色的花雨。

沈素伸出手,轻轻捧着些碎雪在掌心停留,细碎的雪花在她掌心凝结,一点点覆盖她柔嫩的肌肤,盖过她掌心的纹路。

沈素低下头朝着手心的层层叠叠的雪花吹了一口,吹散了掌心刚刚落下的雪白小花,眉尾轻轻扬着:“夫人,下雪了。”

她很久没有看过雪了。

这也是她来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看到雪。

修行界大部分的天都不是根据四季变化而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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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的猫脑袋从沈素怀中钻了出来,这一次沈素没有将她推进去,而是捧着刚刚落下的雪花,送到了猫唇边:“夫人要尝尝雪的味道吗?”

不愧是小姑娘,居然还能有品雪的心情。

卫南漪是个不太会扫兴的人,虽然下定决心要跟沈素拉开距离,最大的限度也仅仅是将满腹心思藏在心底,不言不语继续做着只哑巴猫。

她伸出了猫舌头,轻轻舔舐过沈素送到唇边的雪花。

卫南漪试图说服着她自己。

她仅仅是只猫,猫都是这样吃东西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沈素掌心汲取食物,在她是小动物的时候,沈素常常这样喂她吃东西的,

情理之中,毛发却红了起来。

细软的舌尖卷走雪花,猫脑袋就再次消失在了眼前。

沈素耳尖在寒霜吹拂间慢慢红了起来,她抬起手,借着光看着掌心一点点猫舔过落下的水渍,沈素唇瓣有片刻的干涩,她摊开掌心,任由大片大片的雪花堆积在掌心。

在雪花将水渍印彻底遮盖过去的时候,沈素将手凑近了唇边。

她不是猫,却学着小猫的样子舔舐干净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