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幽的耳鸣在他的大脑中嗡嗡作响。
夜风从窗棂间送来,带着兰草清气,拂动床边轻薄的纱帘,让落在上面的谢邙的影子也随之晃动。
这才让孟沉霜有几分时间还在继续流动的实感。
第35章 含羞带怯
月光将半透的窗纱照得一片雪白, 像轻纱般朦胧地扑洒在来人身侧。
谢邙深夜站在他床边,是要做什么?
疑虑冲破坚冰,催动孟沉霜的脑子飞速运转。
谢邙孤身一人前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 也没有带剑, 这意味着他还不打算送魔君上路。
可他为何要把魔君燃犀留在无涯兰山?
而且还把孟沉霜安排在装潢古雅舒展的听雾阁, 让莫惊春给他继续疗伤,又容许琼巧兔蹦上他的床。
按照天上都的安排,魔君燃犀难逃一死,死前这段日子里, 他过得好或不好, 又有谁会在意?
再看看魔君燃犀之前在寒川恶牢中的遭遇, 就知道谢邙显然不是忽然对俘虏囚犯有了人道主义关怀,更不是在乎起这张和前道侣一模一样的面容。
就在这一刻, 孟沉霜看见谢邙掩藏在宽大广袖中的手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
“!”
无论孟沉霜想不想得出答案, 谢邙都已经看见他已经睁开眼醒来。
就在谢邙做出下一步动作前,孟沉霜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而起, 覆盖满身的白兔们稀里哗啦地掉下来,像小山似的倾倒在地上,雪白糯米团砰砰弹跳四散。
孟沉霜整个人猛得后退缩进床脚,啪叽一声, 一只琼巧兔被他挤得贴上床栏边角。
白兔死命挣扎着,啵唧一下从孟沉霜背后蹦出去,却头晕眼花没看路, 一头撞上了谢邙膝盖。
屋子里的琼巧兔早已四散奔逃, 这只兔子却可怜地自己撞晕了自己,嘭地掉下地, 横亘于谢邙与孟沉霜涌动的暗流之间。
空气安静得沉重,没人想到要伸手把可怜小白兔抱起来。
“谢南澶……”
僵持之间,孟沉霜率先开了口,却只有沙哑如尘烟的低唤。
然而他一抬起头,一双凄清哀婉的桃花目撞入谢邙的视线,青色的眼睛像是桃林碧绿的叶片,而微微泛红的簇簇飞花,则落在他的眼角鼻尖。
只见孟沉霜环抱着自己的双膝,缩在床脚,像一只濒死的白鹿般仰头望着谢邙,手指轻颤,瘦骨清癯,似有重负于身,随时都要将他压碎。
可他的双眼却无半点水色泪光,干净清澈地像是平镜,一下子把这幅欲语还休、含羞带怯的可怜样砸碎了个十成十。
不过,谢邙对此也没什么指望。
毕竟孟沉霜哪能擅长哭戏呢?
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刻,孟沉霜无论真情或假意,都没办法逼出几滴泪来。
无情道顶,人如铁石。
然而孟沉霜还在继续,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对谢邙说:“你并不信我,是么?”
谢邙背着月光,在阴影中注视着孟沉霜,几乎要分不清他到底在扮演谁。
“信你什么?”他沉缓开口,“魔君燃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