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御剑高飞、无遮无拦的恐惧,莫惊春双手抓紧孟朝莱的衣襟,扯出无数皱褶,止不住地颤抖。
孟朝莱低头望去,可莫惊春埋头落泪,泪水浸湿白衣,不愿意面对他。
但至少,自孟朝莱将他带走,莫惊春一直没有挣扎。
当然,他也挣扎不过孟朝莱,孟朝莱原本都做好把人打晕再带走的打算了,现在终于松了口气。
长风呼啸着掠过二人袍袖,仿佛脚下奔腾江河的巨涛。
风很冷,在无涯兰山上,莫惊春也说怕冷。
[静之。]他低唤一声,像往常一样取出裘皮披风,搭在莫惊春肩上,莫惊春没有拒绝,身上的颤抖也轻了些,只是仍不愿松手抬头。
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孟朝莱知道自己需要花许多时间来和莫惊春理清这场骗局的始末,莫惊春对他有怨再正常不过。
但好在他的静之不抗拒自己,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来谈。
他试图在唇边牵起一个弧度,缓和过于冷硬的气氛,可压在心里的巨石只是暂时被淹没水下,隐去踪迹,他的笑实在僵硬。
最后,孟朝莱低叹一声,用脸颊蹭了蹭莫惊春柔软的鬓发,取出一个半掌大的锦囊递到莫惊春手边:[你拿着这个,我本该……]
话音未落,莫惊春被触碰到的手指忽然触电般一缩,孟朝莱不知为何瞬间感觉胸口浮上剧痛,灵气开始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地乱窜。
被控制的飞剑因此不稳,剧烈晃动起来。
就在这瞬息之间,孟朝莱刚刚轻快了些的心中忽的浮上极糟糕的预感,再次低头时,正对上莫惊春决绝的眉眼与紧抿的锋利双唇。
他满脸血泪,可也果决到前所未有,连下颌都紧绷到发颤。
但见五根银针夹在莫惊春指尖,不知何时深深刺入了孟朝莱的胸膛各大穴,锁住他经脉,闪烁的锐芒映入孟朝莱难以置信的眼底。
孟朝莱心里一沉,意识到自己恐怕又被莫惊春摆了一道,然而经脉在此刻完全阻塞,胡乱冲撞的灵气搅得他五脏六腑剧痛,整个失去控制。
每一回,他都被同样的招数骗过去,面对莫惊春的眼泪,他好像永远不会长记性。
“静之!”
孟朝莱下意识地喊出声,可莫惊春哪里听得见他溃败的呼喊,抵在孟朝莱身上的双臂猛地一推,直接把孟朝莱从飞剑上推下千丈天渊!
孟朝莱动用不了灵力,他的手还能动作,猛地伸出想要抓住莫惊春的手,天空狂风漫卷,他几乎就要拉住莫惊春的手指尖。
可在最后一瞬,孟朝莱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望着莫惊春染血的苍白面孔,撤开了自己触上对方指腹的手。
就此逆着长风,如一朵飘散的点朱砂白芙蕖般,倏然坠入身下莽莽万古山河。
忘尘剑上,莫惊春的身形晃了晃,他半跪下来稳住自己,御剑如流星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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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怒号,高林簇雨声。
冰冷潮气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了整个天地。
雾气生在顽石间,淌过红枫,最终攀入枯藤掩映的山洞,缠绕着孟沉霜苍白瘦削的脚踝。
他靠着洞中山壁,气息断断续续,染血的浮萍剑冷冷地靠在左腿边,他的右手横过来搭在膝上,离剑柄极近,好像随时都准备再度拔剑。
天地昏昏沉沉,白昼虚弱无力,难以照亮洞穴中幽深的黑暗。
刺啦
一支潜蛟烛被点燃,映出谢邙沉静寒冷的眉目。
他在地上滴了几滴蜡油,用来固定住潜蛟烛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