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度清晰,线条利落,像是雪夜中的一座山峦,神情沉静专注,让孟沉霜感到几分莫名的安心与慰藉。
银涣殿外,一切的风霜雨雪似乎都在此刻缥缈远去。
可在梦境回忆中,谢邙绝非如此,他简直像是一头要撕破孟沉霜喉咙的野兽。
谢邙在这时抬头,见他发呆,低声问道:“你做了一个梦,是噩梦吗?”
刚刚睡梦中的孟沉霜一直在挣扎,但脸上却泛起莫名的红晕。
孟沉霜回过神来:“不、不,我……”
虽然在梦中被控制着、攻击着,但绝对说不上是一个噩梦,只是过去那些被强制忘记的片段重又浮现于梦境之中。
若真要说是什么,那大约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可这样的事,燃犀或许说得出口,孟沉霜不行。
但谢邙偏偏要追问:“嗯?”
他的拇指此刻就按在孟沉霜的脚心上,随着询问声按了按。
又疼又痒又麻的交错感觉让孟沉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把脚抽出来蹬在谢邙腹上,紧接着却再一次被谢邙的手掌按住。
“你在想燕芦荻的事?”
孟沉霜疲惫睡去之前,谢邙同他讲了乙珩三十三年之后剑阁的状况,有孟朝莱继任阁主,剑阁一切安好无恙,孟沉霜尽可以放心。
唯二需要担心的,恐怕是孟朝莱与燕芦荻本人。
谢邙把莫惊春与孟朝莱决裂,从无涯兰山逃离的事情告诉了孟沉霜,又提到这些年来他关注过燕芦荻,但一直没什么消息,直到前几日见面。
孟沉霜听罢后,神色复杂难辨。
但现在,他却轻轻摇了摇头:“和他没关系。不是噩梦。”
孟沉霜的侧脸贴在床上,就这么颠倒视野望着谢邙,他实在没办法把那梦境一一描述出来,但小动作却没停,右脚再次挣脱谢邙的手掌,顺着光滑的缎子一路向下滑去。
他用力踩了踩。
随后掀起眼帘,眼睫的阴影像是蝶翼般,在青碧色的眼珠子上闪了闪,轻轻拂过谢邙心头。
可他脚上的动作,实在一点不轻。
谢邙闷哼一声,一下子变了脸色,孟沉霜眼睁睁地看着他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用力压抑着什么。
触感变了,像是沸泉中被煮得滚烫的石头。
谢邙的双眼里有某种暗光令人不安地浮动着,始终注视着孟沉霜。
静谧之中,殿外风雪哭嚎声好像又大了起来。
那点意料之外的变化使得两人之前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僵持,互相对视着,却谁也没动。
然而下一刻,谢邙猝然起身向着孟沉霜靠过去,他甚至没挪动左右方向,就这么直挺挺地倾身贴近。
孟沉霜紧跟着从侧躺的姿势弹起来,整个人被高大的阴影逼得下意识往后缩,一下子撞上床栏。
他的脚心还压着谢邙,膝盖却被迫弯曲,抵上自己的胸膛。
这动作根本隔不开两人间的距离,反倒像是某种松不开的羁绊。
谢邙的身形几乎完全把他笼罩了,更加浓郁的兰香粗暴地侵占了孟沉霜的五感。
微薄的烛光被谢邙挡住,他什么也看不见,却从足下的胸膛中感触到一阵急促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