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竹筒做的风铃悬在檐下,在雨中叮咚作响。
这应当是间有人住的农舍,裴家侍卫怎么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不等莫惊春想明白,屋外忽然传来接连的骚动,
楠
好像有某种群居动物踏过满地泥浆,到处乱跑,紧跟着就是一声跌倒声和人语低呼。
“下雨了,别乱跑!”
这声音很中性,辨别不出男女,只知道一定是个青年人。
莫惊春下床推门出去,入目就是一群看上去白花花、软绵绵的动物挤在屋外空地上,倾盆大雨打湿了它们的白毛,行走间蹄子又给同伴溅起满身泥点。
它们一瞥见土屋门口有个人影,齐刷刷转过头来,看着莫惊春:“咩~”
莫惊春被它们吓了一跳,思考了一会儿,才把这种动物的外形叫声与羊对上了号,还有被包围在羊群中的人,看发饰衣裙,似乎是个女子。
那姑娘跌进泥坑里,浑身脏污狼狈,怀里还抱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羊羔,远远地和莫惊春对上了视线。
不知为何,莫惊春大脑空白了片刻,疾步上前冲进雨里,想把这个跌倒的姑娘从地上拉起来,可是密集的羊群阻碍了前路,把姑娘团团围住。
莫惊春只得捡了根长木棍,自己抓住一头,再把另一头递过去:“姑娘,你抓住棍子站起来!”
那姑娘看了看莫惊春,又低头看这棍子,神色莫名,抱着小羊羔拉住棍子从混乱的羊群中站起了身:“天在下雨,仙长先回屋去吧。”
莫惊春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姑娘已经从他手里抽走了木棍:“仙长,棍子借我一用。”
紧接着,莫惊春便看这姑娘拿着长棍,艰难地把羊群赶回了羊舍里,以免它们继续在露天空地里淋雨。
最后,姑娘提了一捆干草,把怀里的小羊羔一并扔了进去。
羊群咩咩叫着,开始吃草。
那姑娘也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莫惊春,踯躅片刻,似乎因为一身泥泞狼狈而不敢上前。
“姑娘,在下姓莫,上惊下春,字静之。敢问这里是你家吗?你把我带了回来?”莫惊春只好先开口问。
“是,是我家,我见你晕倒在林子里,就把你救回来了,”孟朝莱隔着雨幕,与莫惊春遥遥对望,他一身脏衣,脸也被泥水沾花,羊群还在身后咩咩叫着,“我叫李阿丹,仙长可以叫我阿丹。”
第70章 柳枝青青
水穿明镜山而过, 中有支流照桑河,潺潺流淌过凡尘皇都锦上京。
孟沉霜与谢邙各骑一匹白马,沿着照桑河逆流而上, 随着人潮往城北去。
锦上京繁华六百载, 街巷高楼鳞次栉比, 酒旗招展, 来往行人商客络绎不绝,踏起滚滚红尘飞花。
身披鲜亮衣衫的人影在高头大马前交织,笑语欢声,同新芽垂柳一齐在照桑河中投下明丽的倒影。
最是一年春好处, 还看烟柳满皇都。
孟沉霜随手折了一段柳枝, 编成柳叶环, 侧身过去扣在谢邙头上。
柳枝嫩芽贴住谢邙的额头,谢邙望过去, 发现孟沉霜正眉眼带笑, 偏着头看他。
几日来种种伤怀,于孟沉霜而言, 似乎皆不久驻。
廓然无情,物来顺应而不累。
谢邙对上那雾气朦胧的桃花目,抬手扶稳了头上的柳叶环。
恰逢河边垂花阁楼上有捧着五弦琵琶,拨曲作音的歌子乐师, 瞥见照桑河畔有二人白马并辔,缓带轻裘,轻缓唱到纤纤折杨柳, 持此寄情人。一枝何足贵, 怜是故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