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着手里的玻璃酒杯,没接他的话茬。
这座城仿佛他们的另一个孩子,他们的大半人生都留在了这里,却也?只?能看着它?在时代中起伏沉沦。
“把矿留给后人,这是咱们的运气。”罗老太?太?轻声叹气,“过个几?十年上百年,西西她们的后人再有了为难的时候需要煤矿了,扒开一看,也?得承了咱们这些老一辈的情?分。”
摩挲着酒杯,仿佛摩挲着井下钻头或者传送带的轴承,老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很?浅:“要是矿埋在底下一直不动了,那更好。”
陆序不知不觉地坐正?了身子。
因为家庭的关系,他从前没少听家里长辈说起凌城的封矿还林,那时候他满耳听见的都是经济洗牌、政策转向,他的家人研究的也?是如?何在新?的变化里捞取更多的物质资本。
没有人会叹息着说起后人如?何。
他们总是顾念自己?。
尚且不知餍足。
“奶奶您以前也?在矿上工作吗?”
“嗯。”罗老太?太?仿佛不好意思似的低了低头,又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盛老爷子满面红光地说:“罗大厨,从前是罗科长,凌城第一煤矿的勘探技术科科长,她是第一个女的,从……83年转业,一直做到了94年,为了看图纸,她自学了俄文法文,要不是受了伤……”
罗老太?太?垂着眼给自己?老伴儿?又倒了杯酒:“多喝点儿?。”
陆序有点吃惊,他看向盛罗,发现她还在埋头抠螃蟹壳。
满当?当?的蟹黄因为是从背面淋油给做透了的,一点蟹黄都没掉,牢牢黏在蟹壳上,香香辣辣酥酥脆脆,一抿却又能碎在舌尖。
盛罗恨不能自己?生了个有倒刺儿?的真狮子舌头,把蟹壳里里外外都给刷干净。
皮皮虾的肉也?全?都满到了爪子尖儿?,一起开盖子就是能溺了人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