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森雨是不食人间烟火,钟云亭是打生下来就没见过云彩下面的土地,他活动了一下带着腕表的右手,松石绿的表盘在烘托情调的氛围灯下反射出不近人情的冷光。
“所以,你不要耽误他。”
刚到七位数的百达翡丽只是钟云亭众多配表里的一只,在酒局上谈一笔七位数的单子,沈琼得搭上半条命,再返给人家一成利。
钟云亭轻声道出疏离又冷漠的警告,家世修养就是在这种特殊时刻排上用场的,此时此刻,他明明是令人讨厌的搅局者,却像极了光环加身的主角。
“……”
沈琼眨了眨眼,等着钟云亭的后半句话,他总觉得小少爷会跟上一句:给你五百万,离开江驰,但长达几十秒的沉默过后,他才发现小少爷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红姐——”
沈琼是个识时务的人,能让他赚到钱的金主,只要不上床,怎么赔笑都行,不能让他赚到钱的金主,视作死人就是他最大的礼貌。
“我喝多了眼花,这谁啊?你认识吗?”
酒劲化作淡淡的红潮,染到沈琼眼角眉梢,他靠近舒适的座椅里,朝着邹红的方向歪过脑袋,捏了捏基因优秀的高挺鼻梁。
对于美人,岁月向来慷慨以待,更何况年轻不是必胜的杀招,有些人即便青春貌美富可敌国,也在黑名单里永无出头之日。
“我怎么听见他在说我家小驰?我们家户口本上好像没有这个人哦。”
第29章 28
早些年户籍管理不是很严格,江牧之请相关领导喝了两顿大酒。
第一顿把沈琼和自己归到一个户口本上,第二顿更改了小江同学的农村户口,把天生掉下来的亲儿子放到了第三页。
沈琼和江牧之在户口本上的关系是兄弟,这是可操作范围内的最佳选择,毕竟他俩只差了十几岁,实在办不成领养手续,否则以江牧之厚脸皮的程度,一定会和沈琼玩点父子play。
户口本从两页变三页,再从三页变两页,沈琼始终是江驰的法定监护人,狗血离谱的伦理情感电视剧在沈琼脑内飞速上演,他绘声绘色的学着嫌弃灰姑娘的恶婆婆神情,睥睨近在迟尺的钟小少爷,尽管对方才是真正的豪门贵胄。
管他有钱没钱,单是和江驰在一个户口本上这件事就足够他赢麻了。
大概是没料到沈琼能来这出,钟云亭实实在在愣了一下,光风霁月的小少爷,生来就没有能跟他打架的对手,钟云亭人生中仅有的吵架经历还要追溯到孩提时代,且都是点到为止,连脏话都不会说。
“是不在你家户口本上,但钟少爷这不是为了小驰好吗?。”
邹红总会在最合适的时机接过话头,她和服务生要了一杯热饮,加了红枣和桂圆的安神茶在酒桌上强调着特殊的存在感,邹红端着玻璃杯饮下一口,风韵动人的眉眼早就有了浅浅的痕迹。
“老江就这一个儿子,咱们都想看着他越过越好。”
拉近距离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称谓,邹红轻飘飘的一句话,沈琼额角神经一跳,刚被酒水浸润安生的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十九岁的沈琼,会一脚踩上桌子,再翘着二郎腿,森然冷笑着看向邹红,一字一句的问她“谁跟你是咱们”。
二十九岁的沈琼,也想一脚踩上桌子,再翘起二郎腿,但他坐办公室坐得腰椎不好,容易把自己闪得半身不遂。
“小驰真出了国,你能轻松不少,厂子这边再有个交待,你就解放了,这么多年,你顶得不容易,也该歇歇。”
“交待给谁啊?你,还是他?”
二十九岁的沈琼可以将森然冷笑伪装成笑颜如花,他又朝着钟云亭的方向一歪脑袋,醉意朦胧的眼眸里充满了真心实意的困惑。
“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会比你做得好。”
钟云亭没有邹红旁敲侧击的耐心,神色阴沉的小少爷努力按耐着耍手走人的冲动,恶狠狠地从后槽牙里把话挤出来。
“——噗”
也许是人长得太漂亮会影响凶神恶煞时的威慑力,沈琼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没来得及吞咽的金汤力在空气中划过恰到好处的抛物线,正正好好落在小少爷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上,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