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不然他真是有点闷。

惊蛰咬着筷子,含糊地说道:“我之前以为容……他是收买了我身边的人,盯着我的大小事。这种盯梢他不是……无时无刻的,你懂吗?”

惊蛰挑眉,看着石黎。

石黎沉默了一会,朝着惊蛰点了点头。

暗卫盯梢,讲究一个无处不在。

甲三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惊蛰,但他们会换班,会交接,会确保惊蛰每个时刻都会有人盯着。

于他们而言,这是任务。

但对任务对象来说,这种盯梢的确窒息。

惊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为了避免被我发现,暗卫不会靠太近,不然,”他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我有时候还是蛮敏锐的。”

可就算这样

,一直被人紧迫盯着,总归不太舒服。

石黎:“陛下是想保护您。”

惊蛰沉默了会,轻叹了口气,是啊。

要不是赫连容一早就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惊蛰在北房未必能撑得过去。

“甲三还好吗?”

“很好。”石黎道,“不会有事。”

惊蛰抿着唇:“那些,虫奴呢?”

石黎:“还没有进展。”

——本命蛊的命令,烧了它们寄生的身体,以及,本命蛊死亡。

这是系统给出来的办法。

惊蛰:“这些蛊虫,总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是太后吗?”

“是。”

“那太后身上的本命蛊呢?”

“已经死了。”

惊蛰惊讶地看向石黎,“已经死了?那为什么?”

石黎:“宗大人也觉得,本命蛊应该是控制蛊虫的关键,所以在遍寻无法的时候,尝试着对本命蛊进行试验,然而这本命蛊本来就是从老虫巫身上强行剥离的,受损严重,还没等转移就已经死了。”

惊蛰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本命蛊本来还在太后的身上,但是……因为它太脆弱了,宗元信就一直没想转移它直到……想转移的时候,它却死了?”

石黎沉默地点头。

惊蛰皱眉,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本命蛊在太后的身上死了,那为什么系统说,本命蛊死了也能解除命令?

【系统的判断没有错。】

系统适时为自己争辩。

惊蛰:“那你怎么解释之前宗元信的错误?”

【太医院的确存在两个宗元信的资料。】

惊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思考了下:“那你能够重新分析下,怎么才能救下那么多人吗?”

要是迟迟无法将这些蛊虫去除,这些虫奴还是会死。不管是皇室还是朝廷,都不能留这么大的祸患存在。

惊蛰想让他们活命,却不想他们活命的代价,又害了更多的人。

【能量足够,系统需要时间分析,等重新上线将会告知宿主。】

然后这破玩意就再也没有声响。

惊蛰很想骂人,到底是给忍住了。

他吃完膳食后,礼貌地请石黎出去待着,自己一个人在殿内看书。他已经把狐狸书生看完,最近在看龙女报恩的故事。

只是这些故事看来看去,总是发展到最后嫁给书生做妾室上,得亏手头这本的书生正直多了,最后是平头老百姓两人一起过一生,最后书生老死后,龙女前来接引他的魂魄,两人一起上了天。

惊蛰抬头看着外头的天色,这世上真的有天道,有因果报应吗?如果真有神仙,又为何会有这般折磨苦痛?

惊蛰将看完的书收起来,赤|裸着脚跑到书架前。

他爱看的杂书,在书架里格格不入,但还是有了一席之地。他溜达了一圈,重新拿了本书出

来。

惊蛰转过身,打量着宽敞的内殿,去软榻读书?是还不错,不过刚才已经在那里看了许久,那去床上?

他犹犹豫豫地看了眼,立刻移开视线。

昨天他就是放纵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天,所以才会被筑巢的想法疯狂侵蚀,将赫连容的许多东西都收到床上去。

得亏赫连容那会没问,不然惊蛰真是无地自容。不过,今日这身衣裳,肯定就是他的报复。

惊蛰抱着书晃悠来去,不自觉又晃悠到了那个本不该在这里的衣柜前。

他刚刚应该顺口问一句石黎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搬进来的。

其实不过一个衣柜,惊蛰会这么在意的原因在于……他真的,有点,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很多,很多,很多的衣服,还是赫连容的!

惊蛰都能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堆起来会是多么大,多么舒适的巢。

惊蛰真的很想要个舒服的巢……呸,我根本就不想,这只是buff……惊蛰强行将自己拉开,远离衣柜的诱|惑。

他决定还是去软榻看书。

他一定不会打开。

嗯。

一定。

殿内悄然无声,符合睡了一下午的推测,不过空荡荡的床,稍显凌乱的软榻,以及几本散落在边上的书,似乎都在否定着这点。

赫连容没花多少功夫,就锁定了目标。

一扇没有完全合拢的柜门。

瞧,柜子底下,还夹着一角布料,任何一个乾明宫的宫人,都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疏漏。

赫连容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但那也近乎无声,在靠近柜门前,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隐约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一声难以掩饰的呜咽声。

几乎在同一瞬,男人的黑眸变得无比幽深。

他推开了柜门。

从字面意义上来说,这柜子仿佛变成了一个潮|湿,温暖的巢穴,赫连容能闻到那种熟悉的气味。

来自欲|望。

这处柜子,或者说,这处巢穴里的所有衣服都被堆到一起,近乎一个圆形,或者,是某种如同巢穴的椭圆形,大部分柔|软的里衣被堆放到最里面,而大氅,朝服,长袍之类的被挤压到外侧。

惊蛰就躲在巢里面,如同一头被诱捕到的小兽,正蜷|缩着,怀抱着两三件衣裳,将整张脸埋在上面,如同昨夜。

昨夜惊蛰追寻气息的动作,并没有瞒得过赫连容,他甚至能觉察到那种藏匿在言语下的不满足。

为此,赫连容让人准备了这个衣柜,的确,寻常人,寻常皇帝,不会在殿内放这么大一个衣柜,那非常奇怪且突兀。

惊蛰想必能感觉到这种怪异。

然他没有抵抗得住。

就像是只明知道前方是陷阱的小狗,却还是为了陷阱上的肉条奋不顾身。

然后……在里面呜咽着,颤抖着,用力蜷|缩着身

体。

“惊蛰,看着我。”

赫连容的声音冷漠得不可思议,在这种湿乎乎的情况下,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惊蛰挣扎着,颤抖着吐息,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他湿|漉|漉的黑眸近乎茫然,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道:“赫连,容?”

赫连容半蹲在柜门边,一手撑着门扇,“很满意你的巢?”

惊蛰咕哝着,说了几个破碎的词。

赫连容的听力再敏锐,都不可能听清楚那含糊不清的词句。

“惊蛰,你想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惊蛰才嘀咕着,那声音更大了些,“很好,很舒服,很大……”他从衣服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赫连容,“但不够好。”

“哪里不够好?”

咕哝,更多的咕哝。

惊蛰的理智似乎控制着他不想将一些话说出来,但碍于……他现在蜷|缩在赫连容的衣服堆里,并且曾用他的衣服……那味道……不容错辨,那激烈的情感快过理智,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不在这,很奇怪。”那些字句,几乎是用某种疯狂的姿态,狠狠砸进赫连容的耳朵,“我想,我想……”

惊蛰咬住嘴巴,想克制那些羞耻的话,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颤抖着从紧咬的嘴唇里偷溜了出来。

“……我想,咬你。”

为什么会筑巢?

生物的筑巢,都那随着生育的本能,而生育……会带来欲|望。

这正是惊蛰拼命想克制,压抑的东西。

可想而知,赫连容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意识到惊蛰的邀请是什么。

嘎吱——

柜门悲惨的呻|吟声,几乎让惊蛰浑噩的意识清醒了些,他盯着赫连容那只掐在柜门上的手……以及在那手掌下,正如蜘蛛网状开裂的木头。

优美、修长、漂亮的手指,以及裂开的柜门。

一瞬间,这种极大的冲击,让惊蛰更加清醒。

……他刚刚说了什么?

那种不知羞耻的恳求,是他说出来的?

惊蛰不自觉往赫连容的下面看了一眼,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

救命,这,咬不动……不对,根本吃不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