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暂时还想不起来为什么。
……当年……
就在某个引人发困的清晨,穿着校服套装的少年们,正襟危坐在公学的大教堂里,聆听着每周一次的礼拜。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个都得来,这是公学传承多年的传统。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困倦就像是病毒一样,迅速蔓延了整个礼堂。
岁聿也不例外。黑头发的东方少年缓缓抬手,试图挡去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因哈欠而泛起的泪花。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右胳膊好像被谁戳了一下。他本不愿意搭理,但对方是如此的锲而不舍,让他不得不小幅度的侧头,用眼神询问:“?”
少年霍川骛借着前排的木制座椅,几乎整个人都正大光明的趴了上去,谁也管不了他。一双大长腿委屈的无处安放,但他还是坚持了这个略微奇怪的姿势,只为能一直看着终于答应了和他同坐一排的岁聿。
那双就像水洗过一样的蓝色眼眸里,满是独属于他这个年纪才会有的肆意。
在终于吸引到岁聿的注意后,霍川骛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宛如一株生命力蓬勃的小花,他用口型问:“飞机or游艇?”
这位名叫布莱尔埃斯波西托的混血少年,经常会突然询问岁聿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奇怪二选一,类似于“公主or王子”,“蓝色or绿色”,“领带or领结”,有些时候他是在问岁聿喜欢什么,有些时候又好像只是毫无意义的问题。
岁聿已经很习惯了对方的莫名其妙,开玩笑的回了一句:“游艇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叫它苹果公主号。”
布道台上棕发的神父,正在声情并茂的讲述亚当和夏娃被引诱误食禁果的故事,最近督学抓到了好几对偷食禁果的学生,这让神父对眼前青春躁动的少年们充满担忧,他希望能用圣经里的故事引起他们内心的警惕。但岁聿满脑子只剩下了苹果,他想念华国的苹果了,脆脆的,酸甜酸甜的那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岁聿以为这又是一次没什么因由的突发奇想,直至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春假的第一天,在环爱琴海的一处知名口岸,看到了货真价实的苹果公主号。
天蓝碧海,岛屿环绕,在海鸥还没有试图去码头整点薯条的年代,霍川骛就已经拥有了一艘一览众山小的游艇,它是那样的高大,把其他停靠在周围的私人游艇衬托的就像是一个小玩具。而就在这个甚至有一个停机坪的气派游艇的船头,用彩色喷漆,喷绘着再也没办法改变的——苹果公主号。
“我爸爸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我的游艇,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哈。”混血少年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要我说,谁会愿意让一个老头子来打扰我们年轻人的生活呢?”
……现在……
在家里也总是西装革履的文森特先生,一如他幼稚的儿子,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他坚持表示:“sothg old,sothg new,sothg borrowed,sothg be(旧的、新的,借来的和蓝色的)。这飞机正好能当他们婚礼上不可或缺的旧物。”
这是关于婚礼四物的一个古老谚语,岁聿被逗的哈哈大笑。
但霍川骛却只是用一个委屈可怜的犹如小狗狗的眼神,就成功离间了他的父母,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埃斯波西托先生就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汗流浃背之感。在挂断手机的视频前,岁聿清楚的听到温柔的霍黎安女士,用她一贯不紧不慢的语调对丈夫说:“今晚你搬去客房睡吧,亲爱的。”
语调还是那样绵软,可态度却是如此的不容置疑。
霍川骛当时对岁聿是这样的:“别担心,我们的婚礼我父亲一定会想办法,如果他想离开客房的话。”
岁聿却在想,怪不得你们父子关系不好,这真不是一方的问题啊。
这事最后还是由无所不能的大堂姐岁总给解决的,她刚好有一辆飞机要在明年交付,她完全不介意把飞机的首航用在自己弟弟的婚礼上。她也觉得婚礼用旧飞机不像话,不过她倒是因此有了个想法,可以凑够四架飞机接送客人。一架新的,一架旧的,一架借来的,一架刷成蓝色的。
不等岁聿发表什么意见,霍川骛和他母亲先肯定了岁今的这个创意,又传统又现代,简直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合了。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吧,也就导致了岁聿和霍川骛虽然领证了,但一直到今天还没有举行婚礼。这场斥资不知道多少、但很显然不菲的婚礼,最早也被安排到了明年。不对,已经是今年了,不过至少也得在年中或者年底。
霍川骛一点也不着急的挨个通知了他的朋友们,他的朋友们也就慢悠悠的开始了礼物的寄送,这月一个,下月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