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病房里,少年一只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另一只手放在被子上,饶有兴致地玩着手里的一只小鸟玩偶。
男人走进房间的动静并没有让他转过头。
他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视力也很差,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走进了病房。
直到金发男人站到他的床边,他才感觉到什么,向埃德加投去茫然的一眼。
……直到这一刻,埃德加才看清楚,兰沉早已消瘦到脱了形。
他的脸上瘦到快没有肉了,因此显得那双眼睛更大,像是两颗清澈的宝石。
其实他之前见到的兰沉,就已经瘦得很不正常。
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那么瘦……本来就该足够让他警醒。
可他为什么就偏偏跟瞎了一样发现不了呢?
他明明可以有无数个机会,提早发现这一切。
他明明可以不错过兰沉的每一个眼神,没一个微笑。
可他就是没有在意。甚至在发现了兰沉吃的那盒药的情况下,他都因为捡错了一颗药丸,而错过了真相。
他就这么硬生生地看着兰沉在他指缝化作风沙流走了。
所有的爱恨于是都成了徒劳。
没有用,什么都没用。
埃德加想。
原来他注定了,就要失去任何他想要在乎的一切。……自幼如此,从来如此。
他注定什么都抓不住。这就是他的宿命。
金发暴徒在兰沉的床边坐下,想要用手去摸一下兰沉的脸颊。
却换来少年下意识的躲避。
兰沉看都不看他,只一味盯着手里的小鸟玩具,身体躲避着埃德加的任何触碰。
“……你碰都不想让我碰了吗?”埃德加心如死灰地问。
兰沉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把手里的小鸟玩偶放在被子上,用手指拨弄翅膀。
埃德加怔忪地看着这只小鸟。
这是他……在兰沉的记忆里,留下的最后一个痕迹。
他原本,真的有机会,去见一见兰沉的真心。
那个弥漫着玫瑰香气的春夜里,兰沉一脸狡黠地跟他说:“那我们等价交换,你帮我装助听器,我帮你包扎伤口。”
原来那竟是兰沉对他最好的一天了。
原来那一天,兰沉曾经真的,向他捧出过一颗柔软的真心。
可是他都干了什么呢?
他因为嫉妒,因为那些不可告人的恶念,而让兰沉的眼泪在他手心里滚落,他让兰沉濒临崩溃、被他摧毁。
……直到他彻底失去他。再也不可能拥有他。
埃德加顿感痛楚无比,他想握住兰沉的手,伸出手指,刚要碰到兰沉,就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