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宇点点头。
他半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什么, 低声道:“联邦军。”
“联邦军来过?你遇到他们了?怎么回事, 那片星域里还有联邦军?”巴伦大吃一惊。
高光宇道:“没遇到。走了。”
巴伦思忖:“人鱼星向来与联邦过从甚密, 说不定早在向我们求援前, 就已经联系过联邦军。联邦军走得这么快,很可能是俄耳浦斯号向他们通风报信过。“
高光宇不答。
巴伦的声音冷下去, 自顾自说:“看来人鱼星这次, 也不是诚心想与帝国交好。呵, 这种骑墙派,居然还想和帝国联姻。”
高光宇突然抓住一个词,开口问:“联姻?”
巴伦瞥他一眼,解释道:“对,刚才我去找陛下,他告诉我说,人鱼星说要把他们这次派来帝都星的王储送给陛下。”
高光宇哑声:“……陛下怎么说。”
“他差点大发雷霆!”巴伦夸张地说,“没朝我砸东西已经算好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之后,陛下从来都没有过立后的心思,谁敢跟他提这种事?”
高光宇沉默不语。
“要不是陛下隔三差五还要去人鱼星……我估计他都要准备和人鱼星断交了。他还说不想再处理此事,让我不要再拿人鱼星的事情烦他,人鱼星这艘船的事,由我全权负责。”
巴伦道。
高光宇的喉结动了动。
他表情不变,似乎镇定自若,“陛下不愿意联姻么?”
“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他会接受?”巴伦反问他。
高光宇没有接话,低着头,表情如同被什么从天而降的奇异恩典砸中,眉骨阴影下的一双眼睛里,慢慢燃起无止无休的,燎原的火焰。
他站在那里,仿佛已站在齐膝深的,欲望和执念的无边深潭中。
他曾经是一场爱情的旁观者。一个观众。
他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落入陷阱,被致命的危险蛊惑。
在那瑰丽、诱人的危险前,他心幡大乱。
他一切都乱了。
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唇角带血的微笑,已刻入他的灵魂,化作骨髓中的执念,让他再也无法摆脱这种渴求。
他失败得如同丧家之犬,在对那个人的滔天欲渴中,惶惶不可终日。
他在黑暗中觊觎着上帝的造物。
占有欲被深深压抑,执念反而越来越重,就快要将他毁灭。
他无比憎恨着那个让他变得这么丑陋的人,又同时无比清醒地知晓,他已经无路回头。
畸形的、扭曲的、不可告人的……执念。
哪怕是死亡都无法将他从执念的深渊里拉回。
他那时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地狱的边缘回到人间。
父亲为了救他,几乎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努力。他差不多更换掉身上一切器官,包括半个心脏。
而他躺在病床上,想的却是:……结束了。
那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