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面具戴在脸上,再度成为那个联邦人心中的神明。
兰沉却嗤笑:“真难看。”
他伸手要去把厉擎的面具打下来,厉擎反握住他的手腕,“你再动试试。”
人鱼歪过头,是一派天然纯真的无辜表情:“怎么了?扒了你的面具,就要惩罚我吗?你这丑面具不舍得摘了是吗?”
厉擎冷笑一声,拎紧缰绳,故意一夹马腹,警马立刻扬起前蹄,突然竖起的马背险些让人鱼直接滑下去。
人鱼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厉擎便伸出长臂捞起他,挽着他的腰肢,让人鱼面对着自己坐在身前。
厉擎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燃起的冲天黑烟。
他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盛怒,缓缓开口:“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人类,而要让我成为一个标志。我是血肉之躯,总有一天会迎来死亡,但我可以是他们永远戴着面具的‘帝皇’,我死之后会有下一个人戴着同样的面具,接替我成为这个标志。”
作为人类,他可以被摧毁;但作为一个标志,他将不可战胜。
兰沉深深地望他一眼。
看着这个甘愿为了所谓的“人类复兴”,而让自己成为了怪物的男人,表情莫测。
他仰头看着厉擎,开口道:“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人类,可现在看来,他们也并没有对你的付出感恩戴德。你把那么多人送上战场赴死,这些死掉的人难道不是人类?”
兰沉故意戳他肺管子,一如厉擎当日故意用埃德加的死来刺激兰沉。
他当然知道厉擎为什么会如此暴怒。
今天的游行只是这几年来积压的所有隐患的一次爆发,对联邦高压统治的不满、对永无休止的战争的愤怒、对多年来厉擎一意孤行的怨气……终于在今天找到了一处出口。
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日后这样的事件只会越来越多,厉擎一心想要让陆昂的统治岌岌可危,但联邦内部,何尝不是风雨飘摇。
厉擎握住缰绳,沉沉道:“……一切的牺牲都值得,一切流血都值得。”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
他从来不会告诉别人这些,没有必要说,也没有必要解释任何事。
自他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他背负的必将是无尽寂寞。
他会用鲜血和牺牲铺就一条人类可以摆脱过去的黑暗、在宇宙中继续前行的道路,而他将是这条路上的第一个殉道者。
可或许是人鱼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他往往惊讶这只是一个活了不过十几年的年轻灵魂,却能够清楚看穿他心中所想的每一个念头。
他居然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赞叹。
才会向人鱼脱口而出他心中所想。
“所以你就要牺牲掉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吗?”兰沉执着地问。
“这就是你非要来这里加入游行的理由?你和他们站在同一边?”
厉擎不想再向兰沉泄露更多心思,转而质问起兰沉的动机。
兰沉轻声一笑,故意挑衅道:”没什么理由,看他们反对你,我就开心。”
厉擎:“你恨我。因为什么?就因为当初我想杀了你?但我也救了你一命,如果我没来带你走的话,阿卡特星的辐射尘埃会让你再得一次尘埃辐射症。”
警马开始进入金宫外围区域,奔跑的速度渐缓,远方已经有金宫守卫军队向他们迎来。
“我都得过一次了,还会怕第二次吗?”兰沉道,“我才不会因为这个而感激你。”
厉擎轻哼一声,策马向守卫军队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