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许文玲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拿打湿的帕子擦了一下他的脸和手,随后呆坐在床边,发出了低低的哭声。
许文玲在病房里呆了几分钟,走了。
她还要回去给丈夫做饭。
赢舟这才慢慢睁开眼。
他的眼神很冷静,甚至带着关闭了情绪接收通道的过分漠然。
很难形容这种砂砾里吃到了白米饭的意外感。
赢舟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挣钱上,仅剩的一点空余娱乐时间是看书。
他曾执着于向书本寻找问题的答案,寻找母亲爱他的证明。
书里说,所有关系模式都是自己的选择,人和人的相处都是一场游戏。
书上说,许文玲的选择是依附于暴躁易怒的丈夫,以消解她对外界的恐惧感。以此可以把自己的不幸和懦弱推脱给恐怖的丈夫,在受虐中获得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当然,书上也说,赢舟也许是在玩一种“我好,你们坏”的游戏,为自己的冷漠和疏离找到开脱的借口。
赢舟不想深究。
灯光下的影子蓦然站了起来。
因为光的扭曲,它看上去又高又瘦。
它歪着头打量了片刻,然后弯腰,擦掉了赢舟脸上的泪。
这一幕看上去应该是有些诡异的,
但赢舟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影子重新沉入地下,像是游鱼,在地板上游曳。它来到饮水机前,分出了一条深黑的线缠上纸杯。它把纸杯放在了出水口。
咕噜噜的热水流了出来。
影子居然还知道水不能太烫,接了热水,又兑了凉水。
路过书桌时,还敲敲捎上一包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