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作为一个扎彩匠,他经历过的白事没有上百也有上千,那些生者在死者的棺椁旁发出的哭声便是如此。
他在这些密集的怮哭声中逐渐迷失了自己,恍然间感觉自己仍身处灵堂中,那些披着白麻布的生者抬起头,却都是被自己杀死过的人,一个个满脸怨怼愤恨,像是要扑上来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树林里没有路,杂草下都是些白色的怪异石头,他被什么东西绊倒,猛地摔倒在地,身体贴在一个冰冷恶臭的东西上。
那是前不久他刚杀死的一个村民,尸体还未烂透,嘴巴大张着,眼洞嘴巴中的蛆虫钻来钻去,还有不少因为刚才跌倒而沾到了自己身上,看起来恶心又瘆人。
自己为什么杀了他?
吴老头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缘由,那天他坐在村口抽烟管,那村民从山上砍柴下来回村时不小心撞到了他,当夜自己就让纸人把他给憋死了拖到了山上。
他以往虽然见惯生死,却也从来不会做杀人的行当。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把人的性命当成了单薄的纸片一样想撕便撕的?
他到底是人,还是一个纸糊的怪物?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血腥味慢慢在林子里蔓延开来。血手印铺满了整个林子。
狼狈的无头纸人跌坐在地,他胡乱的扯着自己身上的纸片,“杀了我吧!你直接杀了我吧…”
怪物有些无趣的伸出一只手拨弄了下吴老头,见他不再跑了感到有些无趣,于是又伸出几只脚踢了下他。
然而那无头纸人只是滚倒在地,像是只奄奄一息放弃挣扎的老鼠,再也不肯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