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听到他说的话,愣了下,过了好一会才犹豫着问他:“小伙子…你老实跟我说吧,我们现在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似乎是嫌阳光太过晃眼,米嘉偏了下头,那张原先在阳光里的脸便随之没入阴影中,“你应该已经猜出许多了吧。”
梁瑞沉默了好一会,合上手里那本书,突然跟米嘉说起了跟当前情况完全无关的一件事,“所有人都知道‘π’是个无理数,永远没有尽头。你知道‘π’从算不尽的无理数成为有理数意味着什么吗?”
米嘉想了想,回答他:“意味着圆并不是圆,而是一个多边形。底层逻辑崩塌,人类由此建立的数学体系、物理体系都成了笑话。”
“没错。几年前那场瘟疫灾难结束后,一位数学家算出了‘π’的尽头,126万亿位。这个消息掀起轩然大波,很多数学家物理学家都以为他算错了,为了反驳他纷纷重新进行验证。”
米嘉大概知道了结果,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验证结果怎么样?”
“答案是一样的,所有人都算到了同一个数字。”梁瑞苦笑了一声,“我们的世界成了笑话。”
他叹了口气,“我们总是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人是由动物演化而来,意识的存在是物质的转化,一切规律都有迹可循。在我们发展到现在的过程中,人类世界群星闪耀,每个节点都会出现一位伟大的学者发现新的规律,并用这个规律引导着整个世界向前发展,但是后来我调查那些学者的生平,发现他们都很奇怪。”
米嘉:“奇怪在哪里?”
“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有关于他们的生平始终模糊不清。就只是在某个节点出现,抛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概念,然后又昙花一现般消失。”梁瑞靠在书架边上,神情有些恍惚,“他们的人生好像脱离于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就像…”
“就像…”梁瑞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合适的词汇来进行描述。
米嘉接过他的话,“就像游戏里的剧情npc?”
“对。”梁瑞点点头,他越说越激动,像是要将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都一股脑的倾倒出来,“也可以这么说。他们就好像只是为了完成某一个任务而诞生在这个世界。而最可怕的是…在怀疑自己世界的真实性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明明存在那么多错漏百出的疑点,可偏偏就是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有多奇怪。比如按照德雷克公式,我们存在的宇宙按理来说应该存在大量外星文明,可我们始终都没有观测到外星文明,这个偌大的宇宙空间内就只存在我们似的。为什么?”
“你知道海马效应吗?通俗来讲,就是个人对未曾经历过的事仿佛经历过的‘既视感’。”梁瑞站起身,在米嘉面前来回踱步,一边举起自己手里的书,“在看到这本书时,我再次产生了这种‘既视感’,就好像书里记录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的人生,他的困惑,他的疑问,他的不断尝试与验证,我都对此感同身受。我甚至觉得…这种‘既视感’其实是某一时刻,我与另一个‘我’之间的意识交错!”
米嘉安静的听着他继续说。
“我经常会想一些在别人看来可能有点古怪的问题。比如我为什么是我?意识到底是什么?宇宙的起源是什么?”他似乎也并不指望米嘉能给出什么回答,只是在自顾自的阐述着自己的见解,“有关于宇宙的起源,从古至今就一直存在各种各样的假说,比如宇宙大爆炸、宇宙无边界理论、彭罗斯的‘循环宇宙论’、以及‘模拟假说’等等…以前我觉得模拟假说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它反而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假说。”
“你认为自己是在一个虚拟世界里?”米嘉提起了一些兴趣。
“如果人类的科技水平和计算机算力水平可以模拟出极为真实的虚拟世界,甚至可以模拟出人脑的神经网络,构建出‘意识’,那在此前提下计算概率的话,可能性很大。”梁瑞伸出手指点点了自己,又指了指米嘉,“你和我,可能都只是拥有自我意识的npc。”
“这么说吧,假设有一个科技水平非常发达的智慧文明存在,我们称它为a,a可以构建出极度真实的虚拟世界,甚至可以创造出‘意识’,那a肯定不会只创造出一个‘游戏’,而是会创造很多‘游戏’。假设a算力足够,这些‘游戏’中的意识体生命——我们称它为b、c…当然,肯定不会只有这两个,但我们先假设只有这两个。b、c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智慧生命,并在a创建的框架下开始制造‘游戏’,创造意识体生命d、e、f。d、e、f继续创造g、h等等,照这样一层一层嵌套下来,即便去除掉一些比如由于嵌套太多算力不足系统崩塌,或是‘游戏关服’之类的意外因素,我们是a的可能性仍然非常非常小,极有可能就只是这些嵌套小世界中的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