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页

柯孜墨轻声喟叹道:“罢了,姑娘不必自责,你走吧。”

栾裳紧抓住男子衣袖,兀自摇首:“不,栾裳不走,我要跟随在公子身后,为您效劳做牛做马我都甘愿,只愿心中罪孽能稍缓缓。”

“做牛做马?我看你是要嫁我师傅做媳妇儿。”倾默眨巴眨巴大眼,轻声说道。

柯孜墨差些背过气去,他怒视着肩头上的倾默,轻声呵斥道:“倾默,你若是在胡说,为师便把你独自搁下。”

坐在肩头的倾默听闻此言,便乖乖的噤了声,垂着脑袋不做声响,栾裳两手绞着衣裳上的花样子,脸颊飞上两抹红晕,在抬头时,眼瞧着这二人已走远,她忙不迭的提起罗裙儿,碎步追上前去。

任由柯孜墨苦口婆心好一番劝说,那姑娘像是铁了心似的,倔强的心思九头牛都拉不回,柯孜墨便不言语,待她在身后随的有几日便会觉得繁琐无味,到那时自然不用劝说便回了。

怀中的小人儿已酣然入睡,柯孜墨寻了处客栈,开了两间客房住了进去,把小人儿放在榻上,男子轻欲上口气,坐在窗前喝着茶水,昔日景象浮上心头,榻上依稀还是那女子单薄的身影,那一蹙一笑叫人魂牵梦绕。

白昼掩遮黑幕,天色由暗灰转变为暗红,红日初悬,抛洒万千金线,今日天气如往日般大好,霜璃坐在甬道内,忧心忡忡,如坐针毡,今儿早晨启太医携药匣子诊脉,脱口而出皇后病难愈,怕是要不久于人世,这话便搁在心中成了个心结,也不知是该喜该忧,女子半倚在榻上,看着院中那颗不知年轮的树。

含心宫内,皇后半倚在榻上,蹙眉吃下放在手边的苦药,轻声道:“芳雅,皇上这几日可曾有来过?”

芳雅眼睑微颤,两手绞着衣裳上的花样,这碎小的动作被皇后尽收眼底,她唇角勾起一丝苦笑道:“不爱亦是不爱,就算本宫用尽心思,得不到的始终得不到。”

“娘娘,您别这般说。”芳雅想出言劝慰,但却有噤了声,恐是自己脱口而出不得当的,平白惹了

娘娘不悦。

皇后启齿轻笑,佯作轻松:“罢了,罢了,倒也叫本宫搁下不少心事,也算是了无牵挂,我这一辈子,是错是对连本宫自己都分不清,新婚那晚我曾以为是天赐良缘,佛祖都成全了我们,殊不知他却是烙在身上抹不去的痕。”

清风席卷花香,树枝微颤,嫩绿的叶子随风摇曳,一只麻鹊站在枝头上叫着,被一声聒噪声惊的扑扑腾腾展翅飞上青天,芳雅轻手推开窗子,风吹过掀起桌上旧黄的书页,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传入肺腑,皇后启齿含笑,贪恋深吸上一口,眼神微阖轻声呢喃道:“真好,可惜本宫无福享受。”

第110章 皇后殁天(二)

话罢,她素手中紧攥这一个锦囊,一行清泪悄无声息滑下。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含心宫内一片凄凉,霜璃踏过门槛儿,心内翻涌不已,看她因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唇角却含着一丝笑,霜璃屏退了下人,坐在榻边道:“如今,你倒是释然了,忽而想起我刚册封之时,心内惶恐不安,前来这含心宫拜见姐姐,你莞尔一笑轻声自嘲,下人态度是何等懒散,你却未曾放在眼中,也是轻巧儿一笑带过,可为何就是这样一位温柔娴淑,端庄纯厚的女子,却如此命薄。”

霜璃哽咽轻声喟叹,一时说到动情之处,竟难以自拔,坐在榻边泪如雨下,她轻声啜泣,取出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痕,过不得一时,平日里连半步都未曾踏入过含心宫的嫔妃纷纷赶来,同是眼角含泪,伏在榻边嘤嘤低声泣:“姐姐,姐姐,你怎就这般去了,你我二人间的情谊都全然不顾了吗?”

太后端坐在红木椅上,神色淡然,倒也瞧不出个喜怒哀乐,霜璃立在旁只觉聒噪,忽而有觉得可笑之极,虚心假意,那个不是觊觎后位而做足了功夫,含心宫的婢仆下人哭成了泪人,哭声喊声漫天作响。

皇上始终都未曾过来瞧上一眼自己的白发妻,只命袁志伟前来,下了道圣旨,这事竟是草草打发了,天色渐晚,含心宫中人纷纷退去,霜璃心神不宁的坐在甬道内,抚着腕上皇后赠于自己的佛珠,薄唇轻启呢喃道:“皇后殡天了。”

苟玥立在旁,也不禁潸然泪下:“娘娘,您莫要在多思多想,眼下您身怀龙嗣,不易动怒过度悲伤,您的身子可是会吃不消啊。”

霜璃一扬素手道:“不碍事,苟玥你便先行退下吧,容本宫在此处一人静静。”

苟玥紧抿薄如蝉翼的双唇,垂首轻应转身退去。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来路往返的马车经过,传来嗒嗒的马蹄声,柯孜墨浓眉微蹙,只觉得心胸极闷,他掩上窗子推门而出,这客栈虽说不大,倒别有一番韵味,楼梯扶手都是精心雕刻的镂空图案,也由此见得经营此客栈的人,定是下了些功夫,立在院内独坐在石凳上,叫小二取了瓶酒,他狭长的凤眼微眯小酌一口,薄唇轻启道:“借酒浇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