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好的东西,也不至于真的绝望。
从这个角度来说,许盈确实非常‘强大’!当他给予他人信任、爱、善意的时候,他是不会害怕被背叛、被辜负的,因为他当这是一种给予,甚至根本没想过之后的事——会失去的从来都只是手中攥的紧紧的、始终不肯放手的执念。而一旦敞开胸怀,又怎么会害怕失去?
只是这样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那些所谓的枭雄、雄主、位极人臣之辈,看起来无比强大,但在这件事上却展现出了同样的犹犹豫豫、唯唯诺诺,以至于难以向前一步。
虚弱的本质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其实裴庆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看起来比谁都聪明,比谁都冷漠的吴轲很强,但遇到许盈,他输的一点儿也不冤——这样一个赤忱又善良的人,除非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否则谁能拒绝他伸出的手呢?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每个人都对善与爱嗤之以鼻,认为这是软弱的、无用的,甚至是一种弱点、一个拖累。但最要命的地方也在这里了,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野兽,能够建立起人的统治,并不是因为足够狠!而是因为能够向其他人释放信任、善意、爱意这些积极的东西。
人的天性中或许有‘恶’的部分,但本质又都是希望被爱、被善意对待的——这是人的本性,无法拒绝被爱,无法承受爱的失去。从这一点来看,人其实是一种被爱与善驯服的生物。如果谁掌握了爱人的能力,那么就理所当然地获得了了不得的力量。
在一个大多数人都丧失爱人的勇气与能力的社会中,尤为如此。
所以裴庆才说许盈很强大,就像是春天温暖的风,不动声色间就可以融化寒冷坚硬的冰,最终化为潺潺的春水,流淌到天边尽头去。
裴庆大概是觉得这些其实是不需要太过于解释的,如果是吴轲的话应该能够理解,所以只在最后简短道:“这大概就是老子所说的‘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了。”
第49章
盛夏时节,南方天气炎热,即使是清晨的微风也带着一丝闷热,想要静心可不容易。
此时许盈的小书房已经门窗大开,正是他早间做早课的时候——不管什么特殊情况,他每天雷打不动的早课、晚课是不会停的。
其实早晨已经是一日之中最舒服的时候了,洗漱之后他就开始练字。得益于他在东塘庄园中说一不二的特殊地位,他让人造的书桌、椅子都弄了出来,他只是在自己的小书房用用,倒也没人为这个和他啰嗦。
对于现在的许盈来说,早课和晚课反而是他最惬意的时光,至少坐的舒服。
平心静气,伸手握住墨锭,在砚塘中滴了几滴水,这便开始磨墨。磨墨这种事说难不难,但也不是谁都能做好的。其中有诀窍,若是没有经验随便上手,磨出来的墨肯定不好用。
许盈身边自然不缺能磨墨的人,只不过他习惯在练字之前自己磨墨,这也算是帮助自己静心凝神。
他上辈子磨墨不知道多少次,早就精熟了,此时手腕用力很轻,添水也是少量多次。这样磨出来的墨才会细腻顺滑、浓淡适中!
等到磨好一砚浓墨,许盈挑了一支七八成新的小笔,笔头舔墨,然后便聚精会神地练起字来。
许盈上辈子已经练字多年,但现在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自然不可能发挥出上辈子的水平。不过在他笔耕不辍半年多以后,他的水准也在逐渐恢复中。在一开始练习最基本的楷体之余,他已经尝试着写褚体了。
上辈子学习褚体时自然有相应字帖来学习,《倪宽赞》、《雁塔圣教序》、《孟法师碑》不知道反复临摹多少遍!这辈子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褚遂良可是唐代名臣、书法家,就算是原本的历史中也要等几百年才出生。更别提这个历史变了样的世界,褚遂良这位大家还会不会出现,这还两说呢!
所以许盈只能在临摹当世名家的法帖之余,按照回忆中的褚体练字。
练习到如今,他觉得自己的褚体已经恢复了曾经功力的六七成!至于说剩下的三四成,一方面需要自己继续用功,另一方面还是他年纪小,人小力微,等到长大一些自然就会好
一些。
他自己对于这种进度还算满意,不过因为曾经的水平摆在那里,他也不觉得自己仗着有上辈子的经验,此时如此有什么值得吹嘘的,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因为书法上的表现露出过一丝一毫的自得之色。
然而他怎么想是一回事,别人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这一日裴庆收到他的功课,看到他的书法练习,又是眼前一亮——许盈每次的书法作业都是从日常练习中随便抽的,也没有特意选写的特别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