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往外走,身处瘴林的时间越长, 吸入的桃花雾在身体里犹如猛兽奔窜,搅和得地覆天翻,稍过片刻, 陆象行便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栽在了树林中, 短暂地晕迷。
当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陆象行揉了揉仍然胀痛的太阳窝,看向四周。
陡然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似乎清鲜了不少,不再那么憋胀难闻,他早有预料是腰间佩戴的香囊起了作用。
香囊里是全回春配制而成的药草,一副可抵一年之用,那长者果然没有骗他。
林木之外传来一阵鸢飞戾天的声响, 陆象行抬眸,撮指长啸。
啸声震动林杪, 须臾,浑身毛色黑白相间的海东青俯冲而下,滑翔至陆象行的肩膊。
海东青的玉爪上,绑有一直传信的竹筒。
它往返长安尾云,一日千里,这信上的字,还是昨日提笔写就。
“长安不安,陆府不宁。第五安世让我回去。”
看向肩上的雄鹰,陆象行将信纸揉作一团,悦然一笑:“你说我还回得去么?”
将海东青放飞以后,陆象行把腰间的香囊解下,攥在手里,捂向口鼻,安然无恙地出了尾云国这片引以为傲的天然瘴毒林。
此刻,他蹲在尾云公主的脚边,借着明朗的月光,和窗内如豆的一盏孤灯,凝着尾云公主脸颊上未能干涸的泪水,心尖暖意蔓延。
曾几何时,他在战场受了伤,也有阿娘为他皱了眉头,红了眼。
自双亲纷纷战死沙场后,十余岁的陆象行,便开始了一身孤孑的戎马生涯,再无人会为他流一滴真心的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