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瑶琴无微不至的关心像一根她无福消受的鱼刺,不上不下地梗在喉间,李怀疏默然半晌,平生所学都败给了无所适从,什么也说不出来。
池面被微风吹皱,寒风袭人,李怀疏以拳抵唇咳嗽几声,狐裘衣领被康瑶琴细致拢了拢,她双肩微微一颤,鼻翼翕动,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香烛味,再仔细去闻,又似乎只是自己牵强附会的臆测。
“夫人,这便是你家七娘?”
孔曼云出声询问,无意间替李怀疏解了围。
她将目光落定在李识意缀满纹样的衣襟上,绣线妙法勾了两朵艳红饱满的腊梅,鸟喙将其衔住,栩栩如生的云雀枝头展翅,像是要乘风而去。
听闻李氏先祖九死一生时梦见云雀衔梅而脱困,之后便以此为族徽,梅花的数量最高为九,最少是二,奇数男,偶数女,又因身份尊卑或有殊异。康瑶琴与李识意之间却整整差了六朵,想来世家规矩繁琐,她们仍只是口头上的母女,过继或认养的仪式均未走过。
孔曼云奇怪的是,李识意的身份地位与自己所想很有些出入。
云雀区区衔了两朵腊梅,恐怕她父亲虽然入了宗谱,但实在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这么说也很蹊跷,李氏一族起于赵郡,几百年来因故分裂迁徙的族人不在少数,除去京畿向来是本家所居之地以外,其余各州都或多或少散布着宗族血脉。
李识意的父亲既然是远支,与本家的联络必不密切,双亲出了事还有祖父祖母帮忙照料,再不济,婶姨叔伯也能出几分力,身体孱弱离不得人的孩子怎会被送到长安给少有往来的主母养育?
“孔医正。”
这声音是豁然起的一阵清风,将孔曼云犹自纳闷的聒噪心声吹到了天边,匆忙聚拢的目光凝在前方,微微一怔。
李识意适才低着头,她只是见到了纤纤弱质的大概轮廓,这会儿朝她不远不近地望过来,五官标致归标致,仍是温温的,横眉吊眼也燎不出几分嚣张气焰,自娘胎带来的病气附着于肌肤腠理,一瞧就知道是个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