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晋·江·唯一正·版

他从前不知道裴野心意时,无论与对方怎么亲近都很坦然,但这会儿知道了裴野的心思,再去想两人从前的经历,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除夕晚上裴野给他放的烟花,上元节城楼上他窝在裴野怀里躲风,他睡梦里裴野偷偷的亲吻,他和裴野过往中不知道多少次的相拥而眠……

两人之间所有的记忆仿佛都被篡改了一般,想起来的时候都变了样子。

只是少年一时之间弄不清楚,这改变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刻,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池敬遥一怔,心跳猛地加快了些许,甚至下意识坐正了身体。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

直到外头传来裴青的声音,少年才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是你?”少年打开门朝裴青问道,话问出口之后他又觉得不大对劲,忙找补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将军喝多了,在我那边歇下了。他怕你担心,吩咐我过来知会你一声。”裴青道。

池敬遥闻言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裴野闻言正准备要走,却被少年叫住了。

“池大夫还有事?”裴青问道。

池敬遥本想问问裴野怎么样了,又觉得有点别扭,便改口道:“上回我说要给你们的防晒药膏,我二哥……他一直忘了取走,你等一下,我拿给你吧。”

少年说罢回房找了两盒防晒药膏出来,递给了裴青。

裴青接过药膏朝他道了谢,又道:“我和将军明日一早应该就会回大营了。”

“嗯,我知道。”池敬遥道。

裴青见他没再说什么,便叮嘱了他早些休息,拿着那两罐防晒的药膏走了。

当晚,池敬遥一夜都没怎么睡。

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但这一觉也只睡了一小会儿,便让院外的动静吵醒了。

他起身穿好衣服出来,一开门便见廊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是裴野。

“二哥……”少年脱口而出,叫完之后立刻想起了裴野昨晚的话,忙改口道:“裴……裴将军

……”

裴野望见少年的局促,心中不由有些发闷。

少年对他倒未必有什么厌恶,但疏离却是显而易见的。

“昨晚我喝多了,说了不少胡话……”裴野一脸内疚地道:“没惹你不高兴吧?”

“没有。”少年摇了摇头,不知怎么的心中便涌起了一丝委屈。

他有点生裴野的气,不是因为裴野对他有那样的心思,而是因为裴野昨晚说了那些话之后,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了。他没法再向从前那般与裴野亲近,对方甚至连二哥都不让他叫了!

裴野瞥见少年眼中的委屈之后,心中的内疚更甚了几分。

他开口道:“是我的错,你将我说的话都忘了吧。”

少年心道,你说都说了,忘了哪儿那么容易?

可他现在不敢质问裴野了,更别提撒娇耍赖了……

“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裴野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抬了抬,终究还是又放了回去。

池敬遥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睛顿时就红了。

他知道,裴野这一走,再见面就不知道是身时候了。

而未来的每一天,对方都会面临着他难以想象的危险……

“裴将军……”池敬遥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裴野脚步一顿,立在了原地转身看向了少年。

池敬遥吸了吸鼻子,道:“你好好保重。”

“嗯。”裴野应了一声,立在原地半晌都没动。

那一刻,他心中忍不住暗自期待着,少年若是像从前那般朝他奔来抱他一下该多好。

可对方没有这么做,只是远远看着他而已。

裴野知道,在他朝少年剖白心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所有主动亲近少年的权利。

除非有一日,对方朝他主动走出那一步,否则他的任何亲近之举,都是逾矩。

裴野离开庄子之后,池敬遥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阮包子见他不高兴,只当他是担心裴野,便安慰了他几句。

不过在安慰人这件事情上,阮包子不怎么在行,说了半天反倒让池敬遥更难过了。

好在阮包子有自知之明,见自己没本事安慰人便老老实实没再多说话。

池敬遥心里实在难受,也不知该朝谁倾诉,便想着不如给裴原写一封家书吧。

毕竟除了裴野之外,与他最亲近的人便是裴原他们了。

他在写家书之前,想起了那日裴野给他读过的家书,便从抽屉里找出来,自己又读了一遍。

当时裴野将家书藏了没给他看,他并未深究是什么缘故,如今却是知道了。

裴野不想让他看到家书里的内容,因为裴原拿“提亲”的事情朝他们开玩笑,这让裴野不高兴了。当时池敬遥并未对家书里的这段话发表什么看法,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他也没喜欢过谁,更没想过成婚的事情。

池敬遥算是感情比较迟钝的那类人,他穿书前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九年,也没谈过恋爱,甚至连暗恋都没有过。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

裴野昨晚的举动,就像是抛给了他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逼着他去想。

他昨晚想了一整晚,然而得到的答案只有更加茫然。

从前他一直将裴野当成二哥,可现在裴野说喜欢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人教过他这些,他对此也一窍不通。

想到裴野,少年只觉心烦意乱,家书也有些写不下去了。

他将裴原那封家书重新装起来放好,而后塞回了抽屉里。

他打开抽屉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瞥见了里头的话本,便随手拿出来看了一眼。

杨跃将话本给他之后,他还没来得及看,唯一间接“看”过的那本还是裴野读给他听的,名字好像是叫《猎户的乖乖妻》……池敬遥将最底下那册话本拿出来,伸手将封面上的折页打开,看到了折页后头挡着的“男妻”二字。

池敬遥:……

这话本讲的是两个男人的故事?

那晚裴野明明念的是妻子,从头到尾没朝他提过这个妻子是男的!!!

少年翻开话本,这才发觉里头每一处都写得是男妻,但裴野讲给他听的时候刻意模糊了妻子这个角色的性别,这才让他误以为对方是个女子。

池敬遥翻了几页之后,骤然想起来,很久前好像听过这个故事。

对了,就是时疫的时候,有士兵用开玩笑的语气讲过这个故事……

但因为这种故事并不少见,再加上裴野模糊了重点,所以那晚他听的时候丝毫没想起了。

可是裴野为什么要将“男妻”的身份掩藏起来?

他明明可以借着这个故事,对少年试探一二,或观察少年的反应,或旁敲侧击地暗示点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但裴野却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