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讷低头说道:“自西夷称霸莱夷以后,这百余年来,腄城衰落的消息一直都有。但是,它再衰落,也一直是座大城。所以这五年来,我们虽然也经常听到此言,却都没太在意。“
“而且东夷与我莱国交恶已久,双方互相攻伐,互相防备,我们的探子很少能深入到腄城,也探听不到太多腄城的消息。”
说到这,他面现疑惑之色,摸下颌的胡须道:“数年前,曾有探子说起腄城之事,说此城中的气氛很是古怪,守备也越来越紧,盘查严密,不准行人随意出入。莫非,此城衰落的原因,就是由此事而起?”
尤浑听的不耐烦了,大声说道:“都已经到了,不管城内还有没有财富,先攻进去再说。”
妘讷和沮都看向聂伤。
聂伤却不回应,仔细观察了一番城墙上的情况,感觉情况有些诡异,便举手说道:“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安全为上,先弄清城内的情况再做打算。”
他命令全军退到两里外扎营,一面派出斥候绕城打探,一面从夷人降兵中招来一伙知情者询问,其中还有丧巫的一个弟子。
众夷人所知有限,丧巫弟子也知道的不多,聂伤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大约四五年前,腄城里传出消息,说大首领从外面请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神秘巫师,在城内举行盛大的祭神仪式,要将被棠城夺去的运气重新抢回腄城。
此仪式的规模很大,持续时间很长,可能会有数年十数年之久。巫师们担心城内之人会被巫力影响,也怕普通人干扰到仪式,所以,便征得大首领同意,将居民渐渐都迁出了城。
之后,腄城和附近区域就被封闭了起来,外人不准随意进入。城内只剩巫师和一些贵族,守城士卒,还有少量平民、奴隶。
这几年来,除了一些高等贵族,外部没人知道城里的具体情况。
因为腄城之势已衰,对周边部落的影响越来越小,大家都对城中之事不太关注。也没人去提起、追问祭神之事,所以慢慢都忘了此事。
妘讷听完夷人的讲述,连连点头道:“以前的东夷部落,都围绕腄城而居。这些年,腄城日益衰落,又因位置太靠东,附属部落便都往西南迁移,腄城变的越来越不重要了。它夷人被荒废遗忘,确在情理之中。”
尤浑怒道:“这么说来,城内既无人口也无财富,只剩下一群巫师?既知如此,你们父子为何还要诓我至此?”
他目光如蛇一样紧盯着妘讷,冷笑道:“呵呵,你们的心思我非常清楚,就是不想往西协助世子!枉我尤浑对世子忠心无二,一时被贪欲迷了心,竟然被你们虚言哄骗,误了世子的大事!嗨,可恨!可恨之极!”
妘讷又羞又怒,瞠目低喝道:“尤左侍,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说过,我真不是有意欺骗,天帝为证,我……”
“不要吵了!”
聂伤断喝一声,止住二人的争吵,瞅了瞅两个人,嘲笑道:“城内情况还未探明,你们就要闹内讧。呵呵,想内讧,等到城破时再闹不迟。现在都冷静下来,把心思放在攻城战事上!”
“哼!”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怒气冲冲的坐回位上,扭头不看对方。
聂伤无奈的摇摇头,拿起一张羊皮地图摊在苇席上,说道:“这是我听取斥候探报的周边情况,依据夷人提供的消息,刚画出来的腄城地形图,大家来看看。”
尤浑三个见他这么快就绘了一张舆图,都震惊的互相望着,再看聂伤时,简直视若神人。
此图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用炭块随意在羊皮上画出来的腄城城墙、内部大概布局,以及周边地形的简图而已,后世之人随手都能画出来。
但在这时之人眼中,却是非常惊人的技术,因为其中蕴含的数学、地理知识并不简单。
聂伤看着地图说道:“据夷人的消息,城内常驻大概有五六百人,多为守城夷兵。昨日又有一支数百人的夷人队伍急急进了城,为首的正是被大司马赶进河里的夷人大首领,所以,这些人一定是从黑松山逃回来夷人勇士。”
妘讷惊讶道:“那厮竟然还活着?”
尤浑冷笑道:“不但活着,还聚拢了数百能战勇士进了城,我们要攻下腄城,可不容易了。前日你就应该跳下河去杀死他。”
妘讷气的脸的涨紫了,只是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