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那一天,在达勒姆送他上火车时的情景。他遥遥地冲他挥着手,照例喊他为“ia”。而他竟鬼使神差般地,轻轻唤了一声“夏洛克”。
头一次唤他的名字,而不是一贯的“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不仅视力极佳,还会读唇语,登时露出了大狗狗的表情,却又因为一时难以相信,惊喜中还掺杂了一丝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自然抵死不肯承认,一脸无辜地冲他挥了一下手,好在火车很快就驶动了,浓雾一样的蒸汽弥漫了他与他之间,切断了那股蠢蠢欲动的暧昧。
说实话,他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离开书桌,松了松睡袍的带子,正要穿过连通起居室与卧室的内门时,朝向走廊的外门上,响起了怯生生的敲击声。
声音传来的位置较低,且不像是用手指敲的。因此他立刻就猜到了这位深夜里的小小不速之客的身份。
他诧异地拉开门,果然看见穿着浅咖色条纹睡裙的夏洛特,正睡眼惺忪地仰望着他。
她看上去饱饱地睡过了一轮,烧似乎也退了,面色恢复了健康,甚至还有了一丝红晕。
“怎么了,夏洛特”他低头笑着问道。
“我我想去厕所”她憋红了脸,眼光垂下看着自己的小脚丫,“大家好像都睡了,我看这里还有一丝光亮,就冒昧地敲了门”
原来如此。威廉了然地一笑,把厕所的方向指给她。
夏洛特感激地行了一个屈膝礼,转身颠颠地跑了,威廉目送着她小小一团的背影,心里感到一片柔软。
她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饱受苦难的孤儿,他甚至见过很多更悲惨的,可为什么她会那样触动他呢
或许是有一见如故的原因,但肯定不止于此。他不太明白个中缘由,但也不打算深究了。
毕竟,他要开始为那个最终的计划铺路。
就从卑鄙的米尔沃顿开始。
他需要引导夏洛克福尔摩斯走上自己为他设定的轨道,化身为正义的执行者。
而他自己,则是被正义执行、裁决的那一方,是凸显正义的垫脚石。
他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英雄,也多亏了华生医生的著作,使得他更加声名远扬,想必当他亲手裁决了“犯罪卿”之后,引起的欢呼会更雀跃、持久。
他想着,唇角爬起淡淡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