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循声而去,再次看到了上官宴,下移目光,终于瞧见站在秋膘楼第三层的上官妧。
她自是要阻止她策反阮墨兮,更要加快进程,以免夜长梦多。“人有理想,亦有私欲,谋大事者不拘小节!无论场间各人在此之前如何为自家运筹,都已成过往。靖海侯如今是盟友,皇后深明大义、且知天机,亦会助我们推新政到底。方才已说得很清楚,君上即刻下诏退位,国都不必见血,军队无伤无损,我大蔚,还能保存实力以备统一。”
似防着竞庭歌再拿说辞,她顿了顿又道:
“边境已不剩多少兵力,禁军再打得两败俱伤,于国重损。先生三思。君上,三思!”
大多数人不识沉香台上琴音,阮墨兮和上官妧都是伴过君的人,一耳朵听出。
慕容峋几乎要起身了,琴音骤停,竞庭歌第三次背手,摇了摇食指,让他再等等。
“那为何不是你们退?明知于国重损,一群扬言为国为民的志士、贤能,非要在此外患方息之时,铤而走险不死不休?!”夜愈深,竞庭歌声却愈亮,她自己也觉诧异,莫名想到回光返照一词。
“因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上官妧长声,“且此刻言退,我们还有活路么?”
偌大的皇城静了一瞬。
“这便是相国之志,上官家之志。”竞庭歌遥遥道。
“是。先生说新政不适用此世代,先父不以为然。”上官妧神情邈邈,“我知情太晚,与先生辩不得,但新制的模样,章程、执行,家兄一清二楚。还请兄长,”她忽然放声,
“当着整个苍梧城,当着举国贤能与主君,一一道来!”
谷</span>除了楼层不同,上官兄妹俩所站位置是完全一样的。上官宴已将折扇收起,手里换成了一摞厚卷。
却没急打开,反将其拢在怀中,朝着东北方向躬身一拜。
那是相国府所在,也在衔元街上,因上官全族迁徙,早已衰败,唯门额始终没换。
所有人都觉他是在拜其父,拜此族之志,也拜自己少小离家错失的岁月。
上官宴,出身蔚国第一高门,上官家嫡长子,却幼时便开始一生飘零,踏过整个大陆的山川,停留在任何他想停留的地方,唯独那衔元街上的相府,二十年过家门而不入。
如今看来,他能飘零却不堕落,能成巨贾让势力遍青川,除了凭才干,当然也凭其父庇护。
这世间的神话,本就不可能只凭一人之力。
是有憾的吧。竞庭歌在这头看着他长拜,浑身应战的尖刻忽消解了两分。
他也是真觉得在践行理想吧,就算不是,至少在践行其父之志。
然后见他身起含笑,开口如夏夜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