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萧函身后数名护卫立时拔刀,动作利落整齐划一,而且仿佛有种在沙场上历练的冷厉肃杀之气。
谢意冷汗微凝,他原以为这里是都城,茶楼里外又都是太子的人,哪怕在此揭破了她的身份,也无妨。
但不想她随意带的几个护卫,这绝不会是一般的侍卫,倒像是传闻中的,幽灵部队。
也就是说,使团中的护卫中也有众多幽灵部队的人。
对于西边诸国,他们就是恶魔,传闻哪怕只有十几人,也能杀尽千军万马。
若是她想,完全可以在这里动手杀了太子。
谢意心下如坠冰窟,不敢赌这个万一。
太子倒是沉着冷静,“还请璇玑女王不要在大熙都城擅动刀兵。”
他顿了顿,“想来璇玑女王也不希望孤的父皇知道,您身在大熙都城的事吧。”
这话透露出太子和谢意在猜出萧函身份后,并没有直接禀明皇帝。
这本是作为之后交谈的一个筹码,但不想现在就不得不拿出来示好了。否则他真怀疑,这位璇玑女王是否会因为隐藏自己的身份而对他动手,理智告诉他不会,但太子闻秀同样惜命得紧。
即使戴着金灿灿面具也能看出相当美丽的女人轻声一笑,一扬手,护卫便收了刀,同时也敛去杀气继续立于身后。
“本王的侍卫失礼了。”萧函摘下面具,似笑非笑道。
既然身份已经被人知晓了,也不必戴这个了。
摘下面具后,笑起来杀伤力更大。
登时满堂生辉,但见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
连太子也不禁失神了一瞬,但一想到她的身份,立刻警醒了过来,还不止是敌是友,有何意图。西羽女王隐藏身份随使团来到大熙都城,想想就让人心慌。
这也是为何谢意当机立断选择告知太子,
眼前人与崔绍画上的那位少女相比,不只美貌胜过当初,更添了几分倾倒众生的风姿。
但是同一人无疑。
谢意没有为这份确认感到半点欣喜,
来之前,他与太子商议了很多,虽已猜中七八分,但到底不敢完全肯定,主要有两件事。
一是确认多年前失踪的郁柔桑就是西羽新王,二是确认在使团中唯一戴有黄金面具的西羽女子就是璇玑女王。
如今前者已经确定了,至于后者,敢在幽灵部队面前自称女王的,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不知璇玑女王驾临大熙都城,本太子有失远迎。”太子看向郁柔桑,不,应该说是在诸国纵横捭阖的璇玑女王。
萧函坐下后,端起旁边侍女刚为她斟的明前茶,轻松随意道,“没关系,我只是陪母后故地重游,顺顺一赏大熙江山风光。”
太子和谢意笑得一个比一个温和,但心里压根不信她说的话。
谢意出言道,“阁下毕竟贵为一国君王,难道就不担心自身安危?”除非有更大的图谋。
“这点我还真不担心。”萧函微微弯了弯嘴角,“在我入大熙时,三千幽灵部队已侯在关外。”
太子神色微冷。
萧函叹气道,“不知太子殿下是否知道大熙边关军备糜烂,军力不足之事。”
这时的太子脸色已经不是冷,可以形容了。
说的好听,西北有十万驻军,但能用得上的不到四五万。
真打起来,大熙边关那点驻军还挡不住她那精心训练又是从杀戮中历练出来三千幽灵部队的突袭。
萧函的话已经摆明了,她不在意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哪怕大熙有什么歹心,她也可以保证自己绝对能脱身,另外大熙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太子和谢意也明白了,璇玑女王在大熙都城的事为人所知,麻烦头疼的只会是他们。
太子转移话题,“近几日朝堂之上都在商谈与西羽和谈建交一事,迟迟未能定下,不知阁下是什么看法。”
老实说,萧函不怎么愿意谈这个,否则她让那些西羽使臣来这里做什么,就是全权交托给他们,让他们完成任务。不过大熙的太子都特地将她请到这来了,也不是不能说一两句。
太子又淡淡笑道,“有些条件颇高了些。”
比如让大熙禁止以西羽人为奴,并要求将过去数十年流散在大熙各地的西羽人赎回,尽管西羽承诺会以黄金相赎,但此令一下,各州各县各地官吏都要执行,再者也有些自恃清高出身的朝臣,觉得这有辱大熙名声,过去那些西羽人不管是被贩卖还是迁居也好,既然在大熙生活,就是大熙的人了。怎能一句话说赎回就赎回。
其他什么以马匹黄金换取有农耕种茶酿酒织布等技术的工匠,还有开通商市,互通贸易倒都是些小事。
萧函淡定道,“这条,绝不变。”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太子,“若谈不妥,那就不用谈了。”
又谈了近半个时辰,太子没有提郁家半句,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再提起难免落了下乘,甚至容易被误认为是拿来胁迫。
而且以太子所得的情报,这位曾经的郁柔桑,现璇玑女王,对郁家没有多少眷恋之情。
太子虽有意试探些别的,但直到最后,萧函都没能给与什么承诺。
还是那句话,你就一太子,等有了做主的资格的时候再来找她吧。
回东宫的路上,太子对谢意叹道,“十年前,孤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还只是郁府一介庶女。”
虽只是因为容貌而瞥了一眼,但也称得上是见过一面。
“十年过去了,她已成了坐拥一国的西羽女王。”
“而孤还是太子。”已称不上年轻俊秀的太子,负手而立,望着仿佛要直入九重宫阙的檐角,脸上却没有半点半点笑意,眸色更是冷沉。
谢意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时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