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人鱼趴在投食口前,不停冲他呼噜呼噜,加上那不可思议的香气,江眠几乎要融化成一滩黏糊糊的绒毛了。他靠在栏杆上,皮肤发热,脸颊通红,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真好哄。
察觉到他不再惊惶,也不再伤心,拉珀斯不由松了口气,望着江眠的眼神也古怪起来。
这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但同时也解释了很多问题:为什么自己会在初见时,就对这个人类另眼相待,他说话的方式,他的声音和语调,他的样貌、气味……以及在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方面,都不似其余陆民那样难以忍受。
拉珀斯可以用审视猎物的目光审视那些人类,却无法对江眠也这样做,恰恰相反,他在心中称呼他为“珍珠”,并且时常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他想用食物塞满这个瘦弱的东西,再把对方抱在手上,称一称对方有没有变重。
早在对江眠一无所知的时候,拉珀斯就决心要这个陌生的人类做自己的向导,甚至不惜为他空等了六天。孤身漂浮在牢笼中的那些日子,人鱼总是以十分勉强的理由说服自己:陆地不好行动,他又失去了江眠的坐标,这种情况下展开一场屠戮,万一伤到领路的向导,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江眠体内一定有隐藏的人鱼血统,才会叫他潜意识地纵容宽待。
……嗯,或许,和他特别可爱也有一点关系。
只有一点。
【那么,你应当是一个混血人鱼。】拉珀斯深思熟虑地望着他,【可怜,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还没有被那群陆民发现的?】
江眠慢慢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听不懂拉珀斯的感慨的低语,只知道人鱼似乎不生气了。他含糊地喃喃:“对不起,我失态了。”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既然拉珀斯已经发现了江眠的真实身份,他自然对江眠犯下的错误宽容了许多,毕竟,这仅仅是一只漂泊在外,完全没有接受过海族教育的幼崽,自然不知道偷拿王族的文书会有什么后果。
江眠积蓄体力,急忙解释:“这是江,我是说,我的养父留下的,原件早已损毁了,只剩下寥寥几张照片,我们称呼它为‘石板书’。”
拉珀斯没有说话,江眠偷瞄他的神色,小心地说:“我不清楚我父亲是用了什么方式才得到它的,但它在研究所的日子,几乎和我在这的时间一样长。我父亲花了大量时间破译它,仍然一无所得。现在他不在了……”
江眠深吸一口气:“……他不在了,负责它的重任就落在了我身上。”
他用依旧发软的手指,拾起地上掉落的复印件,指着说道:“根据我的猜测,也许以往的研究方向都错了,它实际上并不是一类用来阅读的文字,而是一件发声的乐器。好比笛子,人在吹奏笛子时,通过风门产生相互碰撞的气体旋涡,而吹笛手则通过气旋碰撞发出的声音来控制曲调。我想,假如换成石板书的话,将气流也换成水流……是否能够解释石板书的特殊之处?”
拉珀斯惊奇地看着他,赞叹:“你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