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爬起来,他的脑子还不甚清醒,因此并未追究这不算特别反常的问题。青年走到桌旁,先捧起水杯——
一缕微凉的夜风,穿过燥热的空气,吹到了他的耳边。
余梦洲僵住了。
这是一座早已被主人和居民遗弃的建筑物,基本有三之一的构成,都坍塌在原野无休止的风中,唯余偌大的厅堂还算完好,上大门,倒也是一间风吹不进,雨不进的避风港。
他能感觉到风,就说明堡垒的大门了。
这缕风吹醒了他朦胧的大脑,余梦洲泰然自若地放下水杯,向下探手,紧紧抓住了工具箱
的握把。
被人偷到家门口了,却没有一匹马醒着。他记今晚守夜的魔马是以太,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能让位于地狱姐姐的战争机器都陷入沉沉的酣眠?
他能感知到,此刻有什么东西,就站在洞的前门处!
“……法尔刻,”他呼喊马群首领的名字,但便如落入深井的石头,无法听见任何响,“法尔刻!”
余梦洲紧紧挟住工具箱,一步步地往卧倒的马群当中退。
他有预感,门口个东西其实是不敢深入厅堂的,这里塞满了睡着的魔马,以至自己就像被重重的荆棘所环绕。倘若外人想要伸手抓他,势必要被荆棘的尖刺剐皮肉绽才行。
“人类。”门前的生物骤然口,循循善诱地发问,“你为什么要躲避我呢?要知,你的处境并不安。”
这个生物的声线,如同沾满了粘液的蛇一般滑腻惑人,听人心里直犯恶心。余梦洲干呕了一声,一脚陷进铁权杖的肚腹,企图把它重重地踩醒。
他咬紧牙,既不想答,也不想搭理对方,然而个生物不依不饶,接着发出诱导的提问:“你身处危险当中,你以为它们都是魔马,可你何不看看我?我的形态,我的样貌,才是恶魔战马的真容,而它们,是一团扭曲的肢体,散乱无序的肉块……”
余梦洲顿住了。
伴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声音,视线中的一切,都像黄油一样融化流淌,坚固的房屋蠕动波浪,组合成常理中不可能出现的角度。他低下头,这些与他朝夕相处的战马,竟然也一瞬变无比陌生。
不,这不对,这是他的幻觉,还是门口个东西的魔魅异能?
“滚!”余梦洲大喊起来,“不滚,小心我揍你啊!”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门口的声音更加柔和了,仿佛要一路固执地钻入余梦洲的大脑,“我才是你的魔马,我才是真实的,要你看一看我,真相和答案就会主动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为什么要逃避我?”
流淌到四面八方的建筑,亦发出鼓动的音,刹将劝诱的话语重复了成千上万遍。余梦洲想要扑到马群身上,用它们的鬃毛捂住眼睛,然而恐惧却不住心底喷涌而出——他之前为何未发觉,恶魔战马是形象如此怪诞的生物?
它们的眼睛、一对耳朵、四条腿骨……世上怎么会产生这般不合常理的结构与肢体?他抱着工具箱,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诡异的印象越发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每一根线条,每一丝色彩,皆混沌不堪,在他的认知里,迷幻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