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恍若凝固。
余梦洲仰视着高台之上的恶魔亲王,安格拉俯视着站地面的人类。
我该怎么办,我要动手吗,我要怎么动手,我得杀了他,可是我从哪始下手,这玩意和魔马一样大,光是冲锋能把我碾死……
这一瞬间,余梦洲的脑海里乱七八糟,思绪飞溅,无数纷涌杂乱的想法汇聚四散,他表面镇定,内心已然慌成了一坨。
他杀过鸡鸭,也见过乡下办红白喜事时的排场,去集市给村里的屠户帮过忙;来魔域之后,他打死过好些只小恶魔,堡垒门前的战绩更是不可谓不辉煌……但那些要么是迫于计,要么是逼不得已的反抗,他没有先发制人的经验。
寂静中,余梦洲的眼珠微微一颤,突然看了安格拉腰腹处的伤口,刚好处于人身和马身交界的位置,像疯牛的犄角挑过一样,不知过去多久,仍然保留着刚受伤时的新鲜模样,似乎一点也没有愈合。
法尔刻!那一定是法尔刻重伤他的痕迹,怪不得他的声音是病怏怏的。哈,这么我的胜算多了几分!
他目光微错的毫秒之间,安格拉骤然展巨大的骨翼,从高台上迅捷地腾空而起,余梦洲总算得以窥见恶魔亲王的全貌。
——半人半马,角狰狞,骨翼簇拥着狂风,他身后没有马尾,亦没有魔马那样修长有力,纠缠游离的蛇尾,而是一根黑金交加,宛如古代放血长矛一般的蝎尾。顶端的利刃流淌着浓金色的猛毒,足可以将大象也串起来撕裂。
他是想跑,是想先下手为强?
哪种猜测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余梦洲仿佛花光了下半辈子的好运气,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肌肉却像条件反射那样高速运动起来,他的右手猛地抓住怀中的单刃修蹄刀,旋即凌空飞掷!
为了适应恶魔战马的体型,这把修蹄刀曾他花大力气改制过,他锤直了刀刃的曲面,使它更锋利,削剪的面积也更大,看上去像一枚小小的弯月亮。
此刻,这枚弯月的声势当真如同一缕轻灵快捷的银光,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亲王的腾飞的身影。它没入血肉的回音寂然无比,安格拉却要为此发雷击般的咆哮。
“啊!”安格拉厉声嘶吼,继而自高空重重跌落地面,尖锐粗大的骨翼不住扭转挣扎,试图撑起沉重的恶魔之躯,他将“法尔刻”和“死恒星”的雕像狂暴破坏,击碎了大理石的坚硬马,“卑贱如蝼蚁之人,竟也敢与天命相争!”
他狂暴的蝎尾如疯蛇般盘旋,余梦洲抓住机会,双手紧握长长的合金剪蹄钳,冲过去是一个重击!
金属相撞的巨响震耳欲聋,前端的蝎尾便如一段坚硬非常,但是低温下浸透了太久的钢铁,猝然崩断之后,便带着四溅的毒液,打着旋飞插进了“朝圣”的石雕背部。
安格拉的第声嘶吼,充满了惊惧的震怒之情。
蝎尾的断裂处鲜血淋漓,余梦洲乘胜追击,他的手臂举过顶,用尽了全力的重击,直接将这条可憎的尾巴打成了支离破碎的数截。踩着那些迸发的残片,人类冲了足够近身的距离,也冲了恶魔亲王的尊容面前。
“这一下,是为了辉天使!”
他的前额绽青筋,剪蹄钳轰然落那双骨翼之上,第一击,他挥断了左翅与背部相连的粗壮肱骨,第击,他打碎了右翼仍苦苦支撑的要关节。
安格拉的嘶吼几乎要化尖叫了,他的胸骨狰狞鼓胀,接着喷薄瘆人的凹陷,炽热的岩浆、怨毒的死咒,以及无数异变的致命法术,便如澎湃汹涌的海啸洪水,朝余梦洲摧枯拉朽地爆发过去。
他再怎
么身受重伤,仍然是地狱至高无上的君王,口中吐的每一个音节,皆是凡人不可解读的奥秘,与其那是文字和语言,不如那是一种无法忤逆的铁律和意志,一种君临万方的霸道。
只是,这霸道起的用,对余梦洲来微乎其微。足以毁灭一国或者一个世界的咒言,只他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血痕,足以淹没一个文明的喷薄岩浆,也绕着他的身体而行。
安格拉完全呆愣了,世上再无这样的侮辱……他竟与一个人类势均力敌!
余梦洲没有喊疼,实际上,人极端激动的情况下,所能感受的疼痛是微乎其微的。他也没有理会那些烟花一样处乱炸的咒言,亦对身上的伤口无动于衷,他继续挥舞剪蹄钳,一下,重击安格拉的腰腹,他恒久新鲜的伤口上。
“这一下,是为了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