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不知名窥探的骚扰,余梦洲渐渐也不在脑子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睡意渐渐袭来,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余梦洲睡到自然醒,习惯性地往法尔刻毛乎乎的马腹下面伸腿,伸到一半,忽然想起昨天没在一块睡,并且这几天都不会和他在一块睡,遂将一个自然的伸腿动作,变成了一个不自然的拉筋懒腰。
起床了。
然后……然后他该干什么来着?
过去的早晨,他通常会先在人马暖烘烘的皮毛里徜徉一会,等他缓缓恢复清醒之后,法尔刻再把他驮在背上,慢悠悠地晃去吃早饭——他还没习惯灵体生存状态,需要再用人类的方式生活一段时间,作为过渡。
按照流程,现在就该他像一只软趴趴的小动物一样,在皇帝宽阔的马背上化成一滩,准备去享用美味的早餐……
天啊,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不知不觉中,他居然已经被纵容成这种昏聩的模样了!
警惕人马大打糖衣炮弹牌!
但是仔细思索,他还是在内心的“快乐”标准那栏,划了一个对勾。
余梦洲痛定思痛,他下了决心,不能再让法尔刻用这种手段腐化自己,于是干脆利落地起床,干脆利落地拉开门,干脆利落地……
“—...
—早上好,你已经醒了。”法尔刻站在门前,他换了一身轻便的冕服,银丝掺杂在沉静的蓝黑色之间,有效中和了他过于锋利的轮廓,英俊得令人发指,“因为不知道要对你说多少声抱歉,才能证明我的悔恨,所以我打算从头做起:很抱歉,我骗了你,对不起。”
“去吃早餐吗?”他接着问。
……行吧,明天再痛定思痛,今天先搭个顺风车。
余梦洲爬到法尔刻的马背上,悠闲地说:“我还没原谅你哦。”
“我知道,”人马温和地说,“没关系。”
餐桌上,余梦洲同样控制不住自己看向法尔刻的眼神。
也许,有一个方法,能测出我对他的感情到了哪一步……
他凝神细思。
就用补充魔力举例。想想看,假如其他人马给……挑个人,给那边的侍官补充魔力,我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不是很排斥……但还是有点排斥。外人可以不要乱摸我家的马吗?自己没有,那就自己养一只去啊。
好,现在,假如法尔刻给那边的侍官补充魔力……
——余梦洲深吸一口气,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不行,光是想象一下,丑恶的愤怒便已然蒙蔽他的双眼!甫一想到法尔刻对一个无名氏亲亲抱抱,还让对方在自己身上随便地咬来咬去,余梦洲的拳头就硬了又硬,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法尔刻卧在旁边,他敏锐地感应到了人类陡然上升的怒气,眼神略有些惊慌,不自然地瞄了对方一下。
难道又发现我在哪骗了他了?
皇帝心虚地自我纠察了一番。
余梦洲不曾察觉对方的心理活动,继续在脑海中换了个例子。
可以了,不用太生气,这只是个不真实的比喻,再想想别的。譬如,就拿一块贴着睡觉,睡醒了再背自己来餐厅这件事来说,假如其他的人马这样对那边的侍官……
——还好,没关系,我仍然是他们的饲养员,仍然像家人一样爱着他们,我相信,旁人是无法超越我们之间的纽带的。
再换成法尔刻,他和那个侍官一块贴着睡觉,睡醒了再背对方来餐厅……
——呃,余梦洲这个火大啊!哪怕知道,旁人无法超越他和法尔刻之间的纽带和牵绊,熊熊烈焰仍然在他心里燃烧起来,不能扑灭,也无法消停。
法尔刻已经开始坐卧难安地深呼吸了。
“对不起?”他试探地小声说,“你生气了吗,我很抱歉……”
“没事,”余梦洲急匆匆地说,“不是因为你。”
而是因为我自己的脑补。
余梦洲确实清醒了,他在内心的“占有欲”那栏,重重打了一个对勾。
午后,他坐在走廊上看书,身后又响起熟悉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