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问道:“这罐子为什么金贵?”
杨婶笑道:“这个是宋代的官窑。”
我吓了一跳,看那罐子的眼神立即敬畏起来。
杨婶又偷偷对我道:“孩子,你也别太介意这些,老爷子这屋子里遍地是古董,咱们今天吃饭用的碗都是明朝的,电视旁边摆的那个是如假包换的唐三彩,老爷子平常喝茶用的是个宋代的汝窑莲花杯,你手里这个好像是明朝番邦进贡的水晶杯……”
虽然我胆小,不过吓着吓着也就坦然了。反正这老爷子作为一个富翁,收藏点古董什么的也算常情。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么多古董,他都随便摆在屋子里,不怕磕了碰了吗?就算家里人小心,不会碰碎,可是如果家里进了贼怎么办?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杨婶,杨婶挥挥手,十分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只要那贼没有精神病,就不会想到会有人把一个唐三彩摆在电视旁边。”
呃,说得也是……
接着,杨婶就绘声绘色地给我讲了这座房子的某次被盗经历。话说那天来了一个很专业的贼,干净利落地破坏掉了钟老爷子房间里的一个保险箱,然而当他看到保险箱里的东西时,可怜的贼当场气疯。
那只保险箱里唯一的东西,是一张照片,一张老赵被狗咬的照片。据说钟爷爷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拿出这张照片抚摸一下,笑而不语。
那贼一怒之下把这张照片撕碎,气势汹汹地夺门而逃,正好和买菜归来的杨婶撞上,于是杨婶三下两下,便将这个出门没看皇历的贼斩于马下了。
……据说杨叔是好几届的武术冠军,而杨婶是作为他的仰慕者嫁给他的。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那贼已经被扭送到了派出所,可是老人家还是气得够呛,因为他每晚临睡前的娱乐项目没有了。气愤填膺的老爷子组了个律师团去起诉那毛贼,还扬言要找杀手把他“处以极刑”,后来杨叔又帮他搞到老赵被另外一只狗咬的照片,这事才算消停。
听完这个故事,我不禁感叹,老赵长得又不像骨头,怎么就有那么多狗咬他呢……
在钟爷爷家住的这几天,我和钟原都比较忙。钟原是受到某男求救怎么摆脱某女,和某女求教怎么制伏某男的双重无线骚扰,而我则是被钟老爷子拉着下棋赏花斗蛐蛐,被教育得十分之游手好闲。
某一日,钟爷爷拉着我在阳台上欣赏他新买的画眉鸟,钟原正在客厅里教史芸蘅怎么色诱路人乙。
钟爷爷一边给画眉鸟加着食,一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丫头,其实钟原之前一直有跟我提到你。”
“啊,是吗?”我有点不好意思,“他都说我什么了?”
钟爷爷气呼呼地说道:“他说,我要是不认可你,他就把我这房子里还有其他宅子里那些二百年以上的古董全砸了,另外还要把我干过的那些丢人的事情都告诉老赵!”
呃,这个做法有点狠。
这下我终于明白钟老爷子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接受我了。
钟爷爷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于是他摆摆手,说道:“你别多想,我虽然有点为老不尊,但也不是那么刻板的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本来就不怎么愿意插手,况且你这个孩子,我本来就挺喜欢的。”
老爷子你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捂脸……
这时,那老头又补上一句:“当然了,钟原那臭小子虽然坏,但是眼光是肯定错不了的。”
……这算是夸那个臭小子吧?算是吧。
接着,钟爷爷一扫平时的老顽童形象,十分肃穆地感叹了一声,说道:“孙媳妇啊,其实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呃,什么?”我被他这个严肃的样子弄得有些紧张。
“钟原这孩子,很聪明,可是有点过。”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聪明不好吗,我巴不得自己聪明一些呢。
“有些事情一般人很容易被引导,可是他一想就想得很清楚了,这就导致他看事情很透,也容易使他考虑问题的时候,直接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这样的人很适合经商。但这样的人,大多数都容易变得自私冷漠,不顾他人感受。虽然说无商不奸,可是如果太严重了,我怕他会分不清是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越是聪明,越是危险。而且这臭小子天生带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脾气,只怕更容易误入歧途。”
我茫然地点头,似懂非懂。钟爷爷这些话,表面上的意思我懂了,可是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钟爷爷突然兴奋地看着我,语气里有些激动:“现在好了,那小子终于有软肋了。”
我:“呃……”
钟爷爷:“乖孩子,我看出来了,钟原他虽然固执,但是你的话,他肯定还能听进去。我只希望你在他快误入歧途的时候拉他一把,至少不要让他危害社会什么的,他如果不听,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不怕他不从。”
我:“……”
钟爷爷:“当然了,装装就行,别真的死啊。”
我:“……”
钟爷爷,你还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啊。
晚上吃过晚饭,我和钟原手牵着手在小区里散步,我小心地对他说道:“今天你爷爷找我谈话了。”
钟原停下脚步,皱眉道:“咱爷爷。”
“好吧,咱爷爷。”
钟原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我的手继续走。
我又问道:“你不好奇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钟原眼皮都不抬一下:“无非是怕我危害社会。”
我:“……”
钟原,你是不是提前偷看了爷爷的台词了……。
我们来到s市不到一个星期,钟原突然告诉我他爸妈要回来了,而且,两个小时以后,飞机就要落地了!
我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他,好久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为为为为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钟原抱着手臂坏笑:“想给你个惊喜。”
我抹汗:“大哥,这哪里是惊喜,这明明就是惊吓好吧!”
钟原揉着我的眉头,安慰我:“有那么恐怖吗?他们又不吃人。”
我拍开他的手,怒道:“喂,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吧,怎么见他们?”
钟原抱紧我,笑道:“准备什么,又不是外人。”
这时,钟爷爷从外面走进来,一开门,看到我们两个。他立即胡子一颤一颤地笑,说道:“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说完转身又出去了。
我们当然没有继续,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接机。
我站在机场,紧张得要命。钟原拉着我的手,每隔一会儿就会掏出纸巾帮我擦手心里的汗。他抬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妖孽地笑:“你至于嘛?”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担心地问道:“你说,如果你爸妈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钟原:“我就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
我:“……你够狠。”
钟原妖娆地笑:“你喜欢吗?”
我看着他这个可口的样子,吞了吞口水,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钟原:“……”
看着钟原慢慢沉下来的脸,我知道他生气了。于是我拉着他的手晃悠,哄他道:“你怎么可能是啊,哪有这么帅的人啊?”虽然夸他帅这招很恶俗,不过屡试不爽,没办法,谁让这家伙自恋呢。
这次钟原却没那么好哄,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我脸一红,后退一步说道:“你开玩笑呢吧,这是机场。”
钟原不说话,依然板着脸,指着自己的脸颊。
我左右看看没人,上前一步,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钟原直起身体,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朝我的身后说道:“爸,妈。”
我:“……”
当着别人的面调戏他们儿子,我没脸见人了。
我僵硬地向后转,便看到一男一女已经走到我们面前。我尴尬地笑了笑,朝他们说道:“叔叔阿姨好。”
钟爸钟妈都很和蔼,尤其是钟妈妈,她一见到我,立刻爱抚地摸摸我的头发,笑道:“这是沐尔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爱噢!”
我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美滋滋的。
回来的时候钟原开车,钟爸爸被打发到副驾驶上,我则和钟妈妈坐在后面聊天。我发现钟妈妈虽然看上去优雅贤淑,其实却是一个非常健谈开朗的人,而且说话的风格彪悍而犀利,有点像……呃,有点像史芸蘅?
这下我理解为什么钟爸爸那么看好史芸蘅了——估计他的审美本来就是这个风格的,就算原来不是这个风格的,跟钟妈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估计也早变成这个风格的了。由此可见,钟爸钟妈的感情一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