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一片轻柔的触感,像是被洁白的羽毛轻轻撩了一下,也不知是真是梦。
次日早上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很大,很舒服,床单和被子是很浅的蓝色,印染着简单的条纹,清新干净,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令人神经放松的香气。我跳下床,把床上的东西整理好之后,随意地扫视了一下这个房间。第一感觉是大,很大,在这种地段,弄这么大一个房间仅仅作为卧室,实在奢侈得让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牙痒痒。这房间显得大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空,室内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床头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电视柜;贴墙立着一个很高的拼接型实木书架,分割成一个个正方形的小单元,书架上除了书之外,还摆放着不少摆件,有漂亮的瓷器,也有奇形怪状的铜雕,这些东西杂居在同一个架子上,竟然分外和谐。墙上挂着两幅油画,我只觉得漂亮,但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我的目光收回到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个大鱼缸,鱼缸里几条肥鱼正游得悠闲,鱼缸旁边有个电子时钟,还有数码相框,正播放着一些照片。我觉得挺有意思,便把那相框拿起来仔细看。照片的主角都是宋若谷,内容是他和家人、朋友的各种生活,尽管大多数照片中他都是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头,但总体来说还算温馨。
可是紧接着一个画面跳出来,把我雷得够呛。那是我们篮球赛时我一不小心强吻了宋若谷的瞬间,摄影师的角度选得非常到位。照片上,我因为头部被袭击而显得目光呆滞,宋若谷则震惊地睁大眼睛,完美演绎了一个小媳妇在遭遇大流氓调戏时是怎样的无措和惊慌。
这样的宋若谷真少见,我乐不可支,按了暂停键欣赏了足有一分钟,才收回目光。看来这个房间应该是宋若谷的,我怎么睡在他房间里,那他睡哪里?
我推门出去,一眼就看到楼下客厅沙发上窝着的那个身影。
哦,原来是我把他的老窝占了。
我轻轻下楼,发现宋若谷果然还在睡,他身上裹着一个厚厚的毯子,露出下巴,脑门上竟然贴了一张便签纸,盖住了他的小半个脸。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那张便签纸有规律地上下抖动着,看起来很滑稽。
我凑近一看,便签纸上写的是早饭还在锅里温着,让我们别忘了吃,看来是出自他妈妈的手笔。
我轻轻地撕下便签纸。宋若谷不舒服地皱了一下眉,但没有醒。所以我就托着下巴欣赏起他的脸来。
有一种脸就是,你越看越觉得它好看,因为五官结构和谐,脸部线条完美,所以哪怕是最挑剔的艺术家,此时都会讶异于自然的神奇,竟然能造出如此完美无缺的艺术品。这种脸我们称之为耐看。
宋若谷大概就属于这种类型。而且,越是第一眼令人惊艳的脸,越不太容易获得耐看的效果,但是有些人却能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第一眼让人移不开眼睛,第二眼第三眼,也会越看越好看。
这种脸,我们称之为妖孽。
所以我现在有点明白我为什么会越来越觉得宋若谷好看了。
他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我的视线便被那双睫毛所吸引:根根分明,纤长浓密,微微上翘,似是破茧的蝶儿欲舒展双翅,以期能一亲这光明世界的芳泽。
我对漂亮的睫毛没抵抗力,所以不由自主地又伸出食指去弹他的睫毛。
蝶儿的翅膀终于缓缓展开,飞快地上下翻动。
宋若谷眨了两下眼睛,失神的目光终于聚拢起来。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叫我:“纪然?”
这种做坏事被当场发现的感觉不太好,我有点心虚,便向他展露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无比亲切:“宋若谷,早上好!”
宋若谷呆了呆,似乎更不确定了:“纪然?”
“是我啊……”这人傻了?
“不要勾引我。”
“……”什么跟什么呀。
他的脸色发暗,眼下还有黑眼圈,一看就是睡眠不足,我给他掖了掖毯子:“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估计刚才是困得神志不清了。
他摇了摇头,坐起来:“不用,睡不着了。”
“话说,你怎么睡在这里?”你家客房不是挺多的吗……
宋若谷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我妈把客房锁了。”
“为什么?”
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我:“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像有点懂了,顿时有些尴尬,可是……“你没有和阿姨解释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
“那为什么……”
他没回答,突然笑起来,双唇展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这种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很少见,我竟然看得有点呆。
“你真想知道?”他笑着问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妈有个神棍朋友,那个神棍有一次看到你的照片,说你是绝世旺夫脸。”
“……”雷神啊,您要想劈死我就麻烦给咱来个痛快的,这一道又一道的,太折磨人了。
“别鼓着腮,”宋若谷突然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颊,又很快放开,“这样一来更旺夫了。”
“旺夫就旺夫,至少我未来的老公听到这话会很高兴。”
“他当然高兴。”宋若谷笑得意味不明。
我看到茶几上有份报告,便拿起来看,正是昨天他们俩连夜写出来的,厚厚一沓。我翻了翻,竟然有将近40页,而且整篇报告思路清晰、数据翔实,可以看出连语句都是认真润色过的。我看得咋舌:“我说你不至于这么拼吧。”
“我这人做事情就这样,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看到他那个嘚瑟劲儿,我又想刺激他了,于是笑道:“哦,对了,我刚才看到了你的相框。”
“那些都是我妈弄的。”
怪不得呢,我就说嘛,宋若谷怎么会自己把那么糗的照片放上去。
“嗯,那这张照片可不可以拷给我,我要高清的。”我说着,把刚才用手机拍到的照片给他看,正是他被我欺压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