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屠杀

小猫咪也晓得护主,哈着气原地起跳,亮出尖爪抓挠脸皮。

两人冷不防受到埋伏,手一松,警棍咣当落地,光顾着哇哇啊啊地惨叫。

“好狗!咬得好!”

“使劲地挠!撕烂他脸皮,老子给你小鱼干啊!哈哈哈哈!”

一群围观群众发现场外‘小彩蛋’,连声高呼起来。

爆笑声一阵压过一阵,只管欢呼尖叫却不在乎敌我。

所谓疯子不过如此。

另一边,胖子接受指使,憋着气原地往前一跳。

两条胳膊紧紧勒住祁越的脖子,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死死挂他身上,无论怎么挨揍都不敢松手,足足两百斤体重形同一座灌铅的小山,沉死了。

刀刚才被打落了。

祁越以手肘反击,力道凶猛,顶向心脏位置。

脑袋微低再一抬,后脑勺与胖子的正脸迎面相撞。

后者登时大叫一声,扑通摔了一屁股,鼻管涌出两道热血。

一道气流自后方切来。

祁越往后仰几乎九十度,避开一记蓄力重击,旋即如弹簧般迅速直起身,砰砰两拳!砸中眼眶!

祁越乘胜追击,一手扼住他的咽喉,一手摸到表面粗糙不平的长刀,指尖一挑,反手握于掌心。

发梢垂落,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那一点凝着光圈的刀尖直指敌人面门,骤然爆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浓烈杀气。

就在这时,赵武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下个瞬间,双方位置交换!

祁越重重落地,太阳穴挨了一个同等分量的拳头。

一时间巨大的嗡鸣袭来,连同身上压坐的赵武,脸上那抹狰狞的笑容,都分裂出好几道重影。

“现在已经不流行你这样的了,明白吗?小杂种!老子才是被选中的人!”

赵武拽着领子,身心皆被难以言喻的亢奋感所统治,再一次高高握起拳头。

一根头发跑到眼睛里,超不舒服。

祁越闭了一下眼睛,余光对上林秋葵的视线,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打架。

她在看。

听说,据说,忘了哪个蠢货说过,在被她妈送到训诫所之前,她曾经过着非常普通非常美好的生活,每一天都背着书包上学。

学校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有老师——有的时候也惩罚不听话的学生,不过一般不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哭到呕吐不止。

有同学——那里也有些惹人厌的老师走狗,喜欢打小报告,不过这种人一般会被其他人排挤。

小孩子在学校里,上课学习,下课玩耍,周末放假,期中期末有考试,考完放暑假。

还有一个运动会。

运动会就是一种班级团伙之间的比赛,大家必须有集体意识。家长们则给买水买零食,坐在观众席上给自己的小孩喊加油,比不好给鼓励,比得好给奖励……

那个被剃成光头的废物超喜欢找人说这些,当时祁越听着只觉奇怪。

这人奇怪。

尤其脸上那种怀念的表情,那种情不自禁的微笑。

让他觉得有点生理性的恶心,搞得他莫名暴躁。

因为他无法理解。

他不懂。

他从小没有去过学校,没有上课,没有运动会,倒是各种各样的训练项目,次次都得第一。

袁成铭压根不当回事。

他妈也光顾着发疯没空理他。

祁越认定那个废物故意耍他,有过那么一次,他打算夜里发动攻击,把她弄死,让她知道惹他不痛快的下场。

可是那天晚上她自己先死了。

他过去的时候尸体都凉了,又卷曲又僵硬地坳成一团,像蜗牛一样。手腕涓涓流血,手里还捏着一块上次她妈来看她,送给她的一个破贝壳。

这就死了,果然是个废物。

祁越转头就走掉。

时至今日,记忆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猝不及防地跳出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那家伙没有骗人。

她说得是真的,有地人小时候会天然地受到一些偏爱。

她被关心,被注视,被期待。

然后被抛弃。

她受不了这个,难怪不甘心地说着,想着,最后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了,就死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

奇妙的思绪一闪而过,头疼如一只被触动封印的怪物,愤怒地睁开眼睛,大声咆哮,禁止祁越再深入下去。

因为祁初见的儿子不需要不被允许思考。

他只要活着,杀人。

于是祁越稍有涣散的眼神重新变得阴鸷,仗着腹部力量,两条长腿往上一弯!

松垮的冲锋衣往下滑,一块块雪白的腰腹肌理裸i露出来。

他勾住赵武的脖子,双腿使力,反将压制者掀飞。

而后飞快原地跃起,一刀捅穿对方的小腹。

尖叫声顿时响彻大厅,然而受伤的那个人不是赵武,而是瘦子。

“我在这呢!杂种!”赵武又从侧面袭来。

祁越松手弃刀,两人拳腿相接,招招往致命处打。

可他刚把赵武逼到墙角,眼前一花!

挨打的人又成了胖子。

诸如此类的情况一次次上演,他们呈三角阵势包围祁越。

祁越须时刻防备后背袭击,一被骚扰得烦不胜烦,无论逮到谁都不能一打到底,被逼得只能浅尝辄止,极其消耗体力。

二始终没能重创赵武,他的虾兵蟹将们不停发出嘘声,污言碎语不断,惹得他额头青筋突出,阴暗的情绪疯狂积加,脑袋疼痛欲裂。

他就像一只被到处拉扯戏弄的野兽。

终于,他没了耐心,低头咬住绷带一角,失控得想要把一切都吞噬殆尽。

“祁越。”

林秋葵却叫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她不让他用异能。

昨天就说过,至少今天不能用。

祁越的脑袋一下分成两个,一个依稀还记得仓鼠企鹅的好,她好像知道很多事,一般不管他打打杀杀,但只要说了话,基本没错过。

另一半残留着祁初见歇斯底里的尖叫:为什么要听的她的话!她算什么东西!妈妈不喜欢你这样!你这个肮脏、卑鄙、恶心的病毒,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寄生虫!你抢走了我的营养,偷走了我的健康,就必须听我的话!使用你的能力,杀了这群窝囊废,听到吗祁越!杀了他们!杀杀杀杀杀,快给我杀啊废物!

头很疼。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疼。

用力锤了一下,还是疼。

“——疯了疯了。”

“狗杂种又发病了,以前就老这样。”

“还打不打啊草!”

“是不是又被你妈教训了?纪老爸送你的礼物可比四只眼好多了对吧?哈哈哈哈哈!”

周遭萦绕的侮辱耻笑,那些扭曲诡谲的脸庞,像雪一样融化的颜色,通通作用于头脑深处。祁越仿佛置身冰冷地窖,受到一阵阵龙卷风般的残暴冲击,自我意识游走到崩溃的边缘。

“唐九渊!”他忍着拆绷带的强烈冲动,厌烦地吼道:“还不快滚出来!”

话音刚落,唐九渊如同一台收到指令的机器人,风一般掠过林秋葵,面无表情地一头撞倒胖子。

“哈,这不是小杂种的跟班吗?我可是想揍你很久了,死娘娘——”腔。

赵武一声笑还没完全溢出喉咙,祁越打唐九渊的背后俯冲跳起,一刀切碎摇摇欲坠的灯管,刀身仿佛带着电流闪光,直直劈向颅顶。

「异能-敌我交替」

这算什么?天真。

赵武得意洋洋地腾飞空中,冷不防双腿被唐九渊拽住,重砸到地上。

祁越瞬移到身边。

“瘦子!!!!”他急得大叫。

瘦子本能听从指挥,下一刻,后脑勺正中央插进一柄直立的刀,瞪着眼睛迎来死期。

“胖子,你他妈到底管不管用!”赵武扶着楼梯,死里逃生,吓得大喘气。

胖子躲在角落唯唯诺诺:“我……我这「宅男」能力,得我们这边有女人才能用啊……那个女警察刚才不是被赵哥你打死了吗……现在只有他们那边有女人,要是我用了,就、就只能上减速buff,相当于给他们提速……”

“我日你妈!”

赵武自打有了能力便横行霸道,哪里想得到还有这茬?

他气得咬牙切齿,开始狼狈躲闪。

这个世上,但凡有人看过祁越的打斗现场,再看唐九渊,必然一瞬间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能混到一块。

原因简单粗暴:他们是同一类人。

攻击思维相同。

所用招式相同。

连那股‘有本事你就剁了我的胳膊腿,反正我不躲,废这条腿也要先揍你一下再说’的气势,不讲道理,不在意死伤,不权衡利弊的架势都如出一辙。

仅有的细微差别大约是,祁越享受杀戮,杀得越痛快眉眼越绚烂张扬。

唐九渊偏机械化反应。

有人扯住他的头发,他便顺势后仰,一段脖颈修长弯曲到极限,仿若一只濒临死亡的天鹅,皮肤即将承受不住力道而撕扯崩坏。

赵武以为抓到把柄,欣喜若狂。

岂料两根细长的手指伴随降临,毫不犹豫,毫无怜悯,噗嗤插入他的眼中。

“呃啊啊啊啊啊!”

赵武颤抖跪地。

唐九渊直起脑袋,目光对上林秋葵,额头溅着血,微翘的长睫缓慢地眨了眨,转身又加入打架。

局势至此已彻底向一边倾倒。

这根本就不是人和人能做出来的行为,更像两只人形怪物单方面的碾压屠杀!

群众呼声不知何时戛然而止,他们光是看着,看着祁越与唐九渊所制造出的凌虐场景,那一双盛满杀戾的恐怖眼神,那琉璃般剔透的浅瞳,便堕入无边的惊惧之中。

有人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