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马上要大发脾气的样子。
敏锐的饲养官提前顺毛:“大家都受伤了,待会儿抹药就好。”
叶依娜虽然不是很想挑这个时间点插话,但也不得不打断:“秋葵姐,我觉得……你最好抬头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嗯?
林秋葵闻言抬头,只见一根根……似藤蔓,又好像水母须的条状物,相互缠结,从暗不可见的高空处缓缓下垂。
越来越长。
越来越多。
如紫藤花枝般随气流轻轻摇摆,其上蔓延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活像无数只萤火虫停息,美得有些接近梦幻。
截止一条枝条前端将将悬到叶依娜所处上空。
不及手掌的距离,须尾猝然迸射出一根银针,直直飞向她的颅顶。
“注意躲避!”
“往左!”
纪尧青和林秋葵接连出声提醒,前者射击成绩优越,预判银针下落的径道,开枪!
同时,叶依娜单手撑地翻滚,扭头朝触须的根源连发三枪!
“克噜……”
一抹宏伟的巨影徐徐掠过上空,两颗澄红的、接近脸盆大小的圆眼从密密麻麻的触须中露出来,发出嘶哑变调的呢喃:“克哩……”
纪尧青眼疾手快,咬着枪,空出一只手从背包里取出新型简易信号弹,猛抛向地。
两秒后,火光冲天而去,彻底照亮那只怪物的表面,帮助他们辨识出它的本源。
那是一只怪异华美的黑天鹅。
长长的脖颈盘绕堆砌,羽毛落尽,斑斓皮肤轻微褶皱着,宛若柔然的蛇。
仅双翅黑得与夜色融为一体,尾部拖曳而出的长须繁多且臃肿,却莫名富有令人着迷的迤逦感。
它似一艘巨型飞机,漂浮在小小人类的眼中。
光是那种惊世骇俗的体型,那种打破视觉极限的侬丽色彩,便叫人不禁为之恐惧,从灵魂深处受到言语无法表达的震撼感,感觉被践踏,以及精神上绝对的碾压。
“a组发射信号弹,后援部队已接收,请问你们是否需要援助?”
“重复一次,a组,请问是否需要高空援助?”
无人作答。
此刻的他们近乎被剥夺声带。
没想到动物园里还藏着这种怪物,不知悄无声息地俯视了他们多久。
众人脸色一沉,林秋葵弯起手指,碰了碰祁越的后脖,落点恰好在脊椎起始的那颗骨头,柔软的掌心贴上来,传递无形力量。
“它的弱点在脖子。”
她说:“杀了它,祁越,你可以做到。”
一如当初身在贝曼城,她说,只有你可以杀掉那只幻蝶。
——她需要他。
林秋葵想让祁越确信这一点,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以此填补他内心恐慌的空洞。她成功了。
祁越抬起头,一只手兜着她的后脑勺,搁着那层丑了吧唧的面罩,靠了靠她的额头。
细碎的眼睫低垂,眼神再度燃起杀意。
下一刻,他掉头冲向黑天鹅,手臂盘卷尾须,将它从高不可攀的天空扯落!
而林秋葵弃用枪i支,取出火i焰喷i射器。
火舌迅猛蹿烧,一只只烤鸟尖叫着‘杀了!杀了!’,胡乱扑腾翅膀,乃至慌不择路往水里钻。
叶依娜高抬腿一连踢飞两只怪鸟,顾不得脚底板生疼,又举i枪扫射。
仗着「金属控制」操控子弹,她分心伸手:“秋葵姐!”
林秋葵搭手上岸,旋即朝左前方抛出多余的手i枪:“纪尧青,接着。”
纪尧青臂力爆发,翻跃上树。眼疾手快地握住双枪,子弹砰砰连发,沿着树干半跑半滑几乎垂直而下。
发现队伍里两个女生背靠背作战,问题不大。
他转移目标,试图以火力替祁越开路。
另一边,黑天鹅高低挣扎,肉翅煽动带起一股又一股狂风,力道与祁越不相上下,银针密密麻麻地落下。
“克噜……!”
它沉声啸叫,喉咙里含混着嗡嗡杂鸣。
其余鹦鹉似乎与之形成奇异的等级簇拥关系,毫不犹豫地抛下眼前食物,纷纷集中攻击祁越。
祁越解开绷带,头也不回地扔出长刀。
一股比漆黑更漆黑的气体,几乎能与怪物的紫雾分庭抗礼,并由刀身迅速往外发散,似瘟疫般以人类所目不暇接的速度传染,形成一个个小型漩涡,吞食尽数百只红眼鹦鹉!
那是唐九渊在使用异能。
他的「隔空取物」本质为移动物体,原来并不局限于实体。
察觉无用‘小弟们’指望不上,天鹅果断伏下长脖,一颗硕大的脑袋贴地疾驰。
碾碎假山!咬断树干!
它一口咬掉狗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翻林秋葵和叶依娜,触须卷起纪尧青高高抛起。
处理完一个个碍事的人,随之气焰熏天地袭向祁越。
冷不防祁越身形一闪,换唐九渊从高处跳落。
手心滑出一柄长刀——正是祁越扔出去的那把,脚踩扁平鹅嘴,轻盈起跳。
一刀贯穿鹅脖!
刀尖狠狠扎入地面,如一根钢铁神柱将它钉死!
“克噜!!”
它尖啸着,双翅拍得尘土滚滚飞扬,尾须合并如花苞,尽数袭向唐九渊,恨不得将他一口吞吃。
头颅则高搞竖起,好比一座陡峭邪恶的山峰,自上而下地藐视着祁越。
电光石火之际。
唐九渊第二次发动能力,控制触须的走向,让它们主动来到自己手边,由他小臂缠绕。
他朝祁越奔去。
祁越发现他的动作,也侧绕怪物,原地起跳。
身体半弯,脊背拱起,双腿一前一后蹬过唐九渊的肩膀。
纠缠触须沦为他的跑道,强劲的气流助他前行。
扎地的长刀听到召唤,嗖一声直挺挺地拔出,飞回他的手边。
他反手握住,刀尖拖曳,迎着满天的尖针落叶,黑压压的鸟群,迸发出无比灿烂的火星——
“克噜!!”怪物回头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他从它的齿边擦过,挟带阴沉的怒火,以刀劈斩首级!
咕咚!
浑圆的鸟头刹那掉落大半。
脖间平整的切面绽放柔光。
它犹未放弃,翅尖起落,妄想飞向天空。
然而祁越刀尖一转,骤然侵入它的身体内部。
近似一只狡猾的虫子,他跳进它的脖颈,割破肿胀的肉瘤,徒手扯断一根根腐化的血管。
最终从中取出一颗美丽晶莹的异晶!
——尘埃落定。
黑天鹅发出惨叫,瞪眼死去。
先是一只黄粉色的鹦鹉,而后又有数百只颜色纷杂的鹦鹉,模仿着天鹅濒死的叫唤,砰砰直坠而下,以头抢地。
活像一场神秘邪祟的祭典。
又如某种……悲恸的殉葬仪式。
总而言之,鹦鹉们悉数死去,人们自尘埃碎石中倔强爬起。
好消息,都活着。
坏消息,所有人不可避免地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皮肤上不规则地扎着针,活像免费做了一场针灸。
小黄唯独第一次被组队卡时自动恢复伤势,这回怪物化失去尾巴,恢复原形后,不由得趴地吃疼地呜咽。
林秋葵捡起对讲设备,拍了拍。
质量相当过关,指示灯一闪一闪,居然还没坏。
“你好。”她道:“这里是a组,飞禽区清扫完了,麻烦派人过来收一下晶石。”
另一端传来回复:“负责猛兽区的b小组受到围困,请快速赶往对应地点与他们汇合。”
看来各有各的麻烦。
众人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期间祁越脏兮兮地从天鹅脖子里钻出来,明明猎物已经死了,没有继续施i虐的必要。
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调整状态。就他一个莫名散发着低气压,好像没打够似的,一直用刀划来划去。好好一具怪物尸体逐步被分解得不成样,场面血腥糟糕得让人不忍直视。
他没有表情地扔了晶石,下水洗了两把。
接着便回到林秋葵身边,闷闷的不说话。
头发湿哒哒遮着眉眼,也没平时打完架的好心情,反而一副阴晦的模样,一看就反常。
猛兽区离‘小桥流水’不到一千米的距离,几人提起装备包,快步赶到现场时。一辆坦克翻倒在地,熊熊燃烧。
不远处一只变异白虎身上插着一根银色的巨矛,腹部破了口大洞,已经只有进的气而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