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取出夜光珠,搁在破旧的小木桌上,这才让李陌看清里头情形。
六步家中再简陋不过,就一张桌子搁在当中,两个土炕各在屋子一边。他们脚下凹凸不平,连墙也是土泥糊成的,粗糙不堪,抛开蓑衣斗笠,也没什么像样的装饰。
只有一片斑驳的血迹,从东边土炕处喷溅而出,映在上头,夜光珠下泛着冷冷绿光。
土炕上,破败的旧皮褥子里裹着个干枯的身躯,是个老妪,连同褥子被六步紧紧抱在怀里,只一头苍白散乱的头发和一双犹带惊惧的眼睛从他肩上露出来,正对着二人。
六步脚下,原本被他小心护着的烤鸡早已掉出来了,巾帕散落一旁,鸡肉被人慌乱中踩了一脚,烂成了一小滩碎泥。
看这情形,他们哪里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其实六步在路上便说过了,魔界如今魔气渐枯,北境并不比南边好过多少,争斗厮杀是常有的事情。
李陌缓缓走到六步身旁,犹豫了一瞬,还是拍了拍他粗壮的肩膀,轻声劝慰:“你 节哀。”
六步没有回头,哭声呜咽粗犷,恍如受伤的猛兽。
“娘 你醒醒,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他呢喃着抚摸母亲冰冷的面颊,却因久久得不到母亲回应,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绝望越来越盛。
云乘沉默地走近了些,多看了几眼。
老妪的致命伤在脖子上,被人切开了偌大的豁口,伤处墨绿色的血液早已凝固发黑。她干巴巴的皮肤上,经脉突出而分明,寂灭道意探出,感应到她周身魔气荡然无存,显然是被人强行吸食了魔气后杀死。
应当是挣扎过的,那双手,一只勾成鹰爪,指尖带血,另一只则紧紧握着,贴在身侧。
“掰开你母亲的右手看看,应当有线索。”云乘沉声道。
六步终于从悲怆中恢复了一丝清明,抹了抹眼泪,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掰母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