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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写的信,信里写的是什么,竟让主任看了一遍又一遍?

“老李,你也看看吧。”重新看完一遍的张向前,把信递给了李卫东他爸,公社革委会副主任李振。

刘璃那么会做人,不可能不在信里提到促成刘玲几个重返校园的李卫东,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却把李卫东从中发挥的作用写的清清楚楚。

李振看了之后非常感动:“多朴实的农民呀。”

张向前有同感:“是呀,老人家说的没错,我们只是做了一点儿小事,职责之内的小事,农民就发自内心的感谢我们,说起来真是让人惭愧呀。”人家孩子还没真正入学呢。

李振也感动的要命,不是为了主任的几句话,而是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办了一件正事,不容易呀。想他堂堂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出门却总有人戳脊梁骨,不就是因为自己儿子是红小队最暴躁的一个,打人从来冲在前头。

有时候他都害怕——他也是农民出身,朴素的思想让他知道,世道不会一直这么乱下去,真到了清明的那一天,自己儿子怎么办?

现在好了,儿子知道农民的苦,还主动帮助人家,得到人家真诚的感谢。这份感谢不是悄悄说给自己家听,而是摆到桌面上,被主任知道了。

好,好呀,真是太好了,儿子这件事办的漂亮,这姓刘的一家子办的更漂亮!

李振兴奋的给张向前建议:“群众都是真诚的,我们才为他们做了这么一点小事,他们却发自内心的感谢,让我心里十分惭愧。”

“我听说刘家姐几个都是孤儿,生活的很艰难,可是他们想着读书识字,想更好领会老人家思想,这样的群众,我们应该慰问、宣传。”

话说到张向前心里去了,他笑眯眯的问:“你是怎么听说的?”

还不是在信里看到的。可李振不这么说:“我家那个臭小子不是在红小队嘛,昨天接受到县工厂求助制做红袖箍,他就主动领受任务,去了槐树庄生产队找社员加紧制做。在这过程之中了解到社员的困难,提出帮助解决的办法。”

说到最后,李振自己都相信李卫东是主动为社员排忧解难了。

张向前看了李振一眼,脸上还是笑眯眯,心里骂了买买批,谁不知道你那儿子是个什么玩意,肯定是人家社员不愿意耽误春耕,他非得充大尾巴狼。要不是李振管着教育口,那小子敢给人排这个忧解这个难?

结果好就行了,过程不重要。

张向前主任很大气的挥手:“那好,咱们公社就去慰问一下吧。告诉人家社员,帮助工厂是阶级情谊,春耕却是农民的根本。该收的补贴还是收下,不能为了阶级感情,就破坏了春耕。”

领导说话就是有力度有深度,刚才传看过信的人纷纷表示十二分的拥护,最终慰问刘家的重任,就交到了李副主任肩上。

李副主任更激动了。张主任是县里空降下来的,作风强硬,公社的事情里里外外一把抓,他和另外一个副主任只能管管教育和知青工作。现在主任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是不是开始信任自己了?

这次慰问,自己一定要办好,办扎实,让主任看到自己的办事能力。

张向前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去管李振为了准备慰问品把几个部门闹的鸡飞狗跳。真以为慰问是头等大事吗?张主任看着办公桌上的电话,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静静喝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振带着一个干事和李卫东出了公社院子,一个多小时后回来,兴冲冲的敲张主任的门,要向他汇报自己这一次慰问的情况。

张主任正在接电话,只来得及说了个“进”字,就接着听电话那头的指示。李振进门见了没敢说话,听到张主任对着电话那头说:

“是,是我们公社槐树庄生产队的社员,父母参加修堤大会战献出了宝贵生命,家里只剩下一个刚成年的姐姐带着四个弟弟妹妹生活。”

“是,这位姐姐很坚强,也很优秀,为了弟弟妹妹,她主动退了亲。是,她就是为县革委会制做红袖箍的人。这样的孤儿我们公社关心照顾的还不够,以后会努力让他们更加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李副主任很吃惊,他也是刚刚慰问的时候,才知道一些详细情况。张主任怎么对刘家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难怪人家一来就是正主任,自己一直是副主任呀。

没等他想完,张向前已经放下电话,见他还站着,笑道:“怎么不坐?县革委会了解一下刘璃家的情况,你那里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连名字都知道了。李振心里又感叹一声,全然忘记刘璃写的那封感谢信留在张主任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