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大人招呼两人坐,让师爷给他们倒杯茶水。

荆行知道县长这边忙,便直接说明来意。

闵母昨晚想了一个晚上, 今天早上因为这事也没有提得起精神来, 没有想到他们吃完早饭, 荆行就对她说要带她去县衙那边,闵母以为昨日只是荆行逗她瞎说的, 没有想到竟是真的。

和离这个事对闵母来说并不是很陌生,当初荆行他们走镖外出把钱大家的女儿给带回来后就跟她讲过那些事情, 自然和离这件事情也是说了。

这个时代, 就没有从家里嫁出去的女儿哥儿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的。在所有村里人的认知里, 只要女儿哥儿嫁出去了这个家,这个家就变成了他们的娘家。

说是家,也不像, 非得在“家”前面加个“娘”, 又想跟他们有点关系,又不想跟嫁出去的女儿哥儿有什么关系,娘家有事的时候, 这些嫁出的儿女是家里一份子, 必须添些、帮些、给些, 要是家里有什么好处,一句话就能把你推出家门——“你嫁都嫁出去了”。

嫁了人连回个家都要按照日子来,还不能多留几日, 呆久了村里就有碎嘴婆子说“被夫家赶出来了”。

闵母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了,对这些事情简直不要太熟悉, 娘家那边不会有任何人欢迎她带着儿子回去,再者就算当时愿意接纳,那她会更加的辛苦照顾那一大家子人。

娘家成为不了她依靠的山。

所以,即使当时汉子跑了,她也从来没有要带着儿子回娘家,而是自己一个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孩子长大,累是累了些。

这也是个很好的拒绝借口。

娘家那边两个弟弟娶媳妇找她借钱,她这家徒四壁没有钱借,他们跟她哭惨,那她哭的更惨,不救济她们孤儿寡母就算了,还要反过来向她要钱。

这几年日子好起来了,也不是没有来向闵母他们借钱的,甚至还有让荆行这边带带堂兄弟表兄弟安排个活,帮衬帮衬亲戚们。

闵家这逐渐起来的富贵日子,谁看了谁都酸,谁听了谁都想要。陌生人都如此,更别说这些沾亲带故的,亲戚们看到闵家日子越过越好,腆着脸上门,闵母看着他们带着小辈过来,自然是不会在这些小辈面前不给面子。

荆行对这些亲戚都是陌生的,而跟荆行同辈的都各自成婚了,成婚早的甚至都还有娃了,这些长辈还一直催着他们交流一下感情。

但大家都是大人了,怎么会不懂,小的时候父母在他们面前说闵家不好,各种嫌弃看不起,还让他们离荆行远一点,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整的就是一个尴尬,没话找话。

虽然这些长辈干的混账事不少,但是闵母并没有拦着这些小辈,她还是希望这些亲戚中有那么一两个不错的小辈可以帮照着荆行。

但对荆行来说,这些亲戚是可无的,而且他也没有心思想维系,并不是瞧不起他们,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若是当初他们伸手帮帮这对母子,现在他也不会不照拂一二。

当时闵母没有听过这钱大小姐和离事情,她就是村里的一个平常普通的妇人,在荆行这边听到那个和离的钱大小姐的时候,这件事对于这些没怎么出过远门,没怎么见过世面,每天都是灶房前田地间的妇人们是很震惊的。

当时几人还凑到一起说过这个和离的事情,闵母和启娘子就是在聊别人家事情,甚至在前一日,闵母都没有想过和离这件事,在她心里,这个离家几十年的负心汉子早就死在野外了,现在更是尸骨都烂在地里了。

但昨晚,荆行在饭桌上提起和离这事,闵母心里就琢磨这事,现在他们的生活可全都是靠他们自己才过的这么好,现在这人找上门来,显然就是要赖上他们。

闵母琢磨着,还是和离的好。

县官听闻荆行和闵母的来意,立刻明白过来。

毕竟当初上面突然就看好他这个县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那时候他都不知道他们县里有这么一个人呢,这按道理来说那远在京城的更是不该知道才是。

上面人都这么看好,他这个县长自然要把自己县里人摸清,当时不仅把闵家上下三代都查实清楚,也是知道闵汉子刚娶媳妇进门后没有多久就扔下母子离家出走这事。

县官笑着道:“这个有什么,现在“和离”这法条,无论是京城还是督府那边都已经开始了,政策法条是已经发到我们这边来了,就是还没有开始实施,现在我们这也是响应国家,有了闵娘子和钱大小姐带头,肯定能鼓励一些妇女。”

荆行向县官道谢,闵母对县官十分感激,道了好几声谢,邀县长大人去家里吃一顿。